她怎么可以?来得这么迟。
她怎么可以?到了今天,才来看?她。
妈妈,她的妈妈从来不是噩梦里的那个样子?啊。
最爱她的妈妈,应该是这张照片里的样子?才对?啊。
她这些年躲在国外都在干什么?
自己这些年在国外,在那么多地方祈福跪拜,偏偏就是不回崇京看?一看?她。
她懦弱又虚伪,她没脸面对?妈妈啊……
童云千缓缓跪下?,膝盖在赵汐的墓前磕出重重的一声。
“对?不起……”她连一声妈妈都叫不出。
噩梦里的母亲太过可怖,十?余年过去,童云千都快忘了她原本?的样子?。
她怯怯抬眼,看?着照片里微笑的母亲,嗓音酸苦:“……好,好久没见?了,妈妈。”
“您……”
童云千再度低下?头,攥紧的手不断发抖:“想过我吗?”
酸胀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什么将残缺的身体填补完整。
十?岁的时候她无法?接受现实,大脑自动用失忆的方式替她逃避痛苦,之?后?的十?年虽然她过得舒服,无忧无虑,可人始终是不完整的。
于?是她迟钝,呆傻,没来由的痛苦。
她的魂她的血,每一滴都来自生育她的母亲。
而她忘却了生命的根源,又怎么会完整?
童云千抬起双手,抚摸着自己脸的每一寸地方,不顾抖到磕绊的声线,继续问她:“……我长大的样子?。”
她咧开一抹笑:“跟您以?前想象的,一样吗?”
豆大的泪珠摔下?去,她说着:“我舅舅对?我很好,您应该知道吧,毕竟他每年都来看?你,告诉你我每一年的情况。”
“四?年前我跟着邵临到这里给濮成扫墓的时候。”
童云千懊悔不已,捂着决堤掉泪的双眼,“您眼睁睁看?着我,我却不知道你在这里,您是不是很失望啊?”
“对?不起……”在母亲面前,她忽然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小孩,“对?不起妈妈……可是我好害怕啊。”
“困在我梦里的那个……是您吗?”她回想那些恐怖的梦。
那些她觉得恐怖的画面,都是妈妈一个又一个绝望的经历。
“你是不是不想原谅我,才一直不许我离开那里的?”
“我没保护好你……我不该……都怪我。”
掌心已然被哭泣的双眼浸湿,童云千哭得大脑缺氧,颤抖的影子在阳光下晃动:“……很疼吧?”
“这些年,您一直在疼吧?”
“要怎样,您才,才能不疼呢……”随着越来越激烈的情绪,她逐渐从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情绪的波动让她痊愈几年的应激反应逐渐复苏,全身有点不自控地变僵硬,溢出病态的痉挛,说话开始不利索。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母亲的墓前连头都不敢抬,哭着哀求:“求求您……您告诉我好不好……”
“我要怎,怎么做……你才可以?不再疼了……”
“呜呜……我不想,想你再疼……”
谁可以?告诉她。
谁可以?救救她。
救救她,也救救她的妈妈。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所有人都找到了出口的方向。
只有她还在原地打转。
童云千哭噎得有点喘不过气,只能将捂着脸的手松开。
她将左手缓缓伸向耳后?,抚摸着那块洗掉了纹身的疤痕,“这块是他给我纹的……”
童云千想笑一下?,可嘴角的肌肉硬得不听自己使唤,于?是表情显得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