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冷不丁这么一问,吓得曾青手一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心虚什么?不来救他的钟既白才应该心虚,说那么狠的话……

曾青这么一想,很快自然地旋身对钟既白笑,“还和之前一样,路鸣珂找我去玩嘛!”

钟既白掀起眼皮直视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哦,”曾青挠挠侧脸,“遇到了一点事,就晚了些……”

……

曾青回卧室了,电脑屏幕是一行行乱序的代码,钟既白盯着看了好一会,注意力还是没能集中上去。

为什么不说遇到了什么事?以前不是都会叽叽喳喳说一堆吗?进门不打招呼,笑得也很假……

他面无表情想了些有的没的,好半响,“哒哒”的键盘声才重新响起。

*

周日,曾青把自己关在房间待了一天,饿了就点外卖,直到下午要上学了才开门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学校。

路鸣珂明显因为他的爽约生气了,对所有同学都是正常的,单单对他,一连四天都是视而不见的态度,有一回课间对上视线,路鸣珂嘴角弧度变大,懒洋洋的笑意里掺了抹显而易见的嘲讽,那意思大概是:你看看,除了我,谁还愿意理你?

曾青只当没看见,转个头继续趴在桌上睡觉。

学校废弃足球场的后面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季春时节,枝繁叶茂,底下一片疯长的绿草,在被徐浩淼看到日记本以后,这里成为曾青发呆写日记新的秘密场所。

他把日记本从土里面挖出来,沾泥的布放在一边,然后一屁股坐下,他背靠那棵香樟树树干蜷起腿,日记本搭在弯起的膝盖上,低头认真写日记。

20xx年4月10日,晴

今天是?的第五天,想过另一种生活,虽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走,但有在思考要不要先和爸爸妈妈提转学。

人总是很容易人云亦云,班里面有的人明明不讨厌我……想了好几天,离钟既白远一点大概会好很多……

正是中午,学生们都在宿舍午休,废弃足球场内风吹叶落的声音清晰可闻,阳光从枝叶间的缝隙穿过,静悄悄地落在少年微微翘起的发梢上。

……

曾青写完日记,就把本子包好,重新埋到土里,拿起身边的一本数独书开始写写算算。

他拿着笔解到一半,忽听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往这来,他一惊,连忙站起身拍两下草,刚转过树干,没等抬眸去看,眼前就是一花,鼻息霎时萦绕不知名的清爽花香。

来人身量比他高了半个脑袋,胸膛贴着胸膛将他猛地按进怀里,那双结实的手臂环着他的背部搂得极紧,一只手放在后脑勺处……

贴得实在太紧了,曾青能明显感觉到对方高大的身躯似乎都在颤抖,以至于让他一瞬间产生一种错觉这个人,好像要哭了。

“曾青,”他将脑袋埋在曾青肩窝里,闷声断续道:“你果然……在这里。”

任对方心绪万千,曾青的注意力还是不受控地转移到别处,他瞪大双眼,目光越过这个人的肩膀往前方看,与不远处另一个人的眸子对上。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曾青第一次见到它们时,觉得它们漂亮剔透得像没有温度的玛瑙石,只是映着满墙肆意生长的粉色爬藤月季,偏染上春天温暖浪漫的气息,极攫人眼球。

是钟既白。

钟既白孤单单站在那,怔怔地看他,像一只被人抛弃又淋了雨的白色小狗,素日冷淡的眸子竟隐隐透着怯意,仿佛不敢上前一步,可怜,又落寞。

这个比喻……这个比喻……

手一松,书掉到地上,曾青感觉大脑好像宕机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钟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