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张了?张嘴, 想说“对不?起”, 又觉得不?合适。于?是话到嘴边, 他换成?了?:“后来呢?”
“我?一直能感觉到你,我?小时候……还妄想成?为火种的时候, 每天会?跟别的孩子一起,到我?们供奉火焰晶碎片的地方修行。你给我?的感觉,和靠近那碎片时有一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后来想起来,大概因为它是死物,你是活的吧。”
乌鸦没打岔,用冰凉的手?冷敷着左眼,他静静地听着。
“我?那时候还断断续续地做过?一些奇怪的梦,可能也是因为你。”
“梦见什么?”
“大多数时候会?梦见一个很高大的人,看不?清脸,但感觉年纪肯定很大了?,因为他站在那有种很厚重的气质,像山。”伯爵说到这,看了?乌鸦一眼,“我?一度以为你会?长成?那样,但……目前看,差距还是挺大的。”
乌鸦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
他既不?厚也不?重,搞不?好还活不?到“年纪很大”的时候。
伯爵:“还有一些零碎的场景,记不?清了?。说来也奇怪,我?那时候反复揣摩过?那些梦的含义?,擅自做了?无数种解读,结果现在一说还是都忘得差不?多了?,果然是上了?年纪。”
为什么要努力揣摩解读那些梦?
乌鸦预感到了?她的后文,胃里忽然开始绞痛。
然后伯爵就用自嘲的语气说了?出来:“在地下城,像我?这样的‘浆果’不?管什么‘品相’,价格都很低,跟赠品差不?多。年纪大一点的还好,我?当时那种刚脱离幼崽的年纪,不?往死里打药八成?养不?活,那些哈波克拉特斯人心里明镜似的。我?大腿的皮肉里一直藏着给自己一个痛快的药。但我?活下来了?,因为我?那段时间一直有个幻想”
她以稚龄之身?承受的所有苦难,都是那未知神?明的考验,为了?天降大任。
“‘神?秘’将我?拒之门外,也许因为我?是被‘圣晶’选中?的人,我?要走的是这条前无古人的路线。”
这不?就解释得通了?吗?
“我?是靠着这种期盼熬过?来的。”
然而,世界上没有神?,即便?有,神?也抛弃人类很久了?,更不?会?垂怜于?小小的她。
“你出生的时候,其实我?还没完全弄明白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但我?感觉到那块圣晶离开我?了?。”
伯爵的说法很唯心,乌鸦试着理解这句话:“这么说,那块石头转移到了?我?身?上……”
“不?,你就是它。你在我?身?体里待了?一年多,我?知道。”伯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而平静,乌鸦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平静。
她的父亲、朋友、自己……死去的与活来的牺牲,换来了?一场幻灭。
那所谓“圣晶”没能让她走上新?的路线,没有带来新?的火种,它变成?了?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而最残酷的是,这幻灭并不?完全,因为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另一重考验,今天的傻子,会?不?会?明天一睁眼就变成?火种。
明日复明日。
十七年,八个孩子,半途而废的路线,化为灰烬的火种,一头牲畜。
乌鸦无言以对。
两个人沉默下来,只能听见不?远处人们吃喝的细碎声响,偷偷摸摸的,也像一群老?鼠。
分明是乌鸦过?来搭话的,但这会?儿无法忍受沉默的忽然变成?了?伯爵,她几乎带着一点逼问的语气说:“你还想知道别的吗?继续问吧。”
乌鸦其实有很多问题。
比如她提到的“三?条路线”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