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我的手没有合拢,夜风就这样冰冷地从我的指缝间穿过去。

只一刹那的恍惚犹豫,我最后的机会失去了。

她奔上了步天台。

我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月色在上面光芒青白。那颜色是冷的,一直蔓延到全身。

忽然就觉得疲倦。疲倦得几乎心力交瘁。

那感觉,大约和心灰意冷差不多。

我迈完最后一级石阶,抬眼看步天台的平台上,空空荡荡。

什么人也没有。

她就这样消失了。

我木然地在步天台上走了几步,靠着轨天仪坐下,月光从后面打过来,圈轨层层叠叠,光线与阴影叠加。眼前光斑跳动,隐约就是她在对我笑,狐狸样的清扬眉梢。第一次见面时肆无忌惮的笑声,响铃一般。

我从未见过的活泼生命。

她说,小弟弟,小弟弟。

她又说,我有这么恨你。

原来她要离开我,是没有办法的事,无论如何阻止,我都是没有办法的。即使现在她的珠子就埋在仙瑞池的重檐双亭下,我也依然没有办法阻拦她。

眼睁睁看她就这样远行回自己的家乡,从此永远消失在我的人生里。

四月的夜风夹着春寒,似乎撕得世上的所有消失所踪。

步天台上除我,再没别人,只有风声凌乱。

在我们相遇的地方,我一个人送她离开。

雨水

也不知在步天台上坐了多久,朦胧间听到脚步声响,我回头看去。

是张清远。

她向我施了一礼,低声问:“艾姑娘走了吗?”

我想起那一夜她和我说的话,本想问问她是否知道那黑色的薄片上写了什么字,她是故意的,还是不是。

但,也就这样算了。我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已经永远离开我。

与张清远一起在步天台上坐了一会,她的身体也未尝不是温热的。

她轻声对我说:“夜深了,回去吧。”她声音温柔,在我耳边轻暗。

心脉里像被钢针猛然一刺,并非剧痛,却正了要害。喉口抽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点头,便握住了她的手。

我想我终于,还是能找到人喜欢的。我最不缺少的,就是喜欢我的人。

夏四月壬寅,追尊宸妃李氏为皇太后,谥庄懿,改葬永定陵,易李宸妃梓宫时,我自然是不能去看的,让李用和,母亲的弟弟去看,他回来启奏说,用水银养着,容貌如生,服饰严具,用一品礼,冠服如皇太后。

母后说得对,她对我母亲也算不错。

她所做的一切,让我找不到任何借口来发挥。既然没有办法拔除,我只能选择善待太后一脉。

癸丑,召还宋绶、范仲淹。

五月端午,没有了母后的特别吩咐,内局的人就忘记了做炙獐。我想也是,艾悯说过,那味道是很奇怪,我小时侯曾经喜欢过,也只有母后才会记得了。

去奉慈殿给母后上了柱香,坐在旁边,想想我幼年时她轻柔的言语,心里不知该如何,难以想象自己对母后该怎么去怀念。

不知道将来真正想着我的,到底会是谁?

原本吩咐了伯方,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搅我,他却还是来了。

我问他有什么大事,他禀报说:“皇后娘娘请皇上去玉宸殿。”

原来皇后在张清远那里找到了刺绣九凤九翟的衣裙,正让她跪在地上自己用剪刀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