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纯看着一直从容不迫的兄长,身形日渐消瘦,往日能撑起的宽大和服,披在身上,却显得人愈发伶仃。
他在高墙里养病。
顾雪纯有一天熬了药去看兄长,走到门口,却听到顾家的高级定制裁缝师在和兄长说话。
裁缝问要不要改一改衣服尺寸。
顾斯闲沉默半晌,却也只是摇头。
“不必了。”
男人的声音依然优雅温和,像一捧柔和的温水,“yuki会担心。”
顾雪纯鼻子陡然一酸。
等裁缝走了,顾雪纯才进去,却看到顾斯闲望着窗外,正在出神。
时值春日,院里樱花开的很艳,满枝粉花簌簌,风吹过,熙熙然落了一地。
樱花凋零,是一种不会腐烂的燃烧。
顾斯闲脸色苍白,忽而低声说:“他很喜欢那棵树,没事就会爬上去……他以为我不知道。”
说完,他笑了笑。
他容貌俊美,即便有些病痛的羸弱,笑起来的时候却依然有种柔和的不容置喙。
顾雪纯心中微痛。
她按下酸涩,放下药,低声劝他,“哥哥……把船撤回来吧。”
“……”
“我近来多梦。”顾斯闲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语调也很轻的说,“……梦见他在海里哭。”
“海上都是雾,我模糊听到他哭得伤心。”
“他说冷……我听见他说冷了……”
顾斯闲喃喃说着,狭长的眼瞳仿佛被雾气浸得潮湿:“海底多冷啊……他才十九岁……”
男人低低说着,竟仿佛陷入了一种无法挣脱的痴妄沉郁中,他说:“他还活着……我得找到他……”
顾雪纯眼瞳一热,那一刻几乎要落下泪来:“哥哥……”
别再执着了……
顾雪纯几乎痛得无法呼吸。
她有听说过有关透骨香的诅咒。
往往透骨香主抑郁而终不久,深爱透骨香主的家主也会英年早逝,郁郁而终。
顾雪纯指骨雪白,但她闭了闭眼,终究一字未曾言。
……
即便什么都捞不到,海上的船也没有撤回来。
顾斯闲虽然生了心病,但能力还在,顾家的事照顾起来,也算从容。
只是,即便是什么都不太管的顾雪纯都能感觉到,一向行事狠辣不容情面的兄长,如今做事却本能般为人留了三分余地。
顾斯闲的郁结是什么,没有人比顾雪纯更清楚亲口下令炸毁的那条船,会是兄长一生难以释怀的心病。
从来不信神佛的人,谈完生意,也开始渐渐停留庙宇。
顾雪纯有次跟着进了这座号称最灵的山庙,没找到兄长,一错眼却看到静室里,那个一直挺直背脊的男人屈膝拜会神佛,一扣三拜,偶尔咳嗽一声,带些消瘦的温雅。
男人腕间缠起氤氲着沉香的檀木珠,宽袖大袍沾染了薄薄的香火气。
曾经傲慢的神明,剔除了一身神骨,化作满身烟火气的凡夫俗子,信了诸天之上,犹有神佛。
只求漫天神佛赐福于那只夏日的弱蝉,斯人已逝,便令他沉于深海的灵魂得以安宁。
如果还活着……
顾斯闲睫毛微微颤动,轻轻抬眼,眼瞳一片令人血冷的深邃贪婪,但随即又消失不见。
他转而又成了神佛最虔诚的信徒。
*
是天各一方,还是阴阳两隔?
镜花水月也好……
“小知了……”
何日再入我梦来?
无聊写个顾宅番外爽爽。
Y
第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