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僵住不动了，直到他感觉到，戚忘风的动作没有任何邪念，只是单纯的扶着他。

“……”

夏知深吸一口气，动作慢慢放缓下来。

有男人靠过来，他就有点……条件反射了。

戚忘风扶着他过去的时候，少年反常的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

他坐在病床上，看着戚忘风拿了绷带过来，给他包扎。

夏知发现他包扎的手法很娴熟，用哪种药也很熟练。

夏知很慢的说：“谢谢。”

“哼。”

夏知看着戚忘风利落的动作，犹豫一下，说：“你以前……经常受伤？”

戚忘风一顿，他眉头皱着，“嗯。”

他漫不经心说：“以前身体不好，又对外面很好奇，就经常受很多没必要的伤。”

夏知想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以前身体不好过的样子……

不过戚忘风只是随便说了一句，看来也没有要多提的意思，夏知也不是什么好奇宝宝，就没再继续问了。

戚忘风看着夏知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像豌豆藤的蜷曲的卷须，很漂亮。

戚忘风回过神来，暗骂了一句，佯装不在意问：“想什么呢？”

夏知喃喃：“我在想，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戚忘风一顿，他重新看夏知。

少年身体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也长了一点肉，虽然还是根纸扎的似的，但总归不瘦的像个假人了，该有肌肉的地方也有了肌肉。

可还是很瘦弱。

一个经年病痛的人，想要在健康上追上一个普通人，是很难很难的。

很难很难的。

夏知低着头，其实他的心情并不是很沮丧，甚至很平静。

经历过太多糟糕的事情，没有变成一捧灰，没有满身烧伤，没有抑郁，没有被害妄想，没有彻底疯，他只是拥有了一副不太健康的，不吃药就会被性瘾缠身的身体，还有一些亟需摆脱的困局。

但他已经比很多，很多人好了。

只要好好活着，他就有未来。

他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戚忘风说：“不会的。”

夏知怔了一下，望着戚忘风。

男人手上还拿着绷带，指尖还有着碘伏的痕迹，他站起来，把棉签扔进垃圾桶。

他微微抬起下巴，对夏知说：“只要你想，就不会一辈子这样。”

或是天性使然，戚忘风便是安慰起人来，也总改不了傲慢姿态。

其实对于这位手下败将，夏知从来都没有上心过。

但这时候，夏知发现，戚忘风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的。

也许是光线问题，他的眼睛其实有点薄灰，像夏知小时候很喜欢玩的灰色玻璃弹珠。

夏知慢慢笑起来。

阳光被交错着棱形格子的玻璃窗切碎，风轻飘飘的从窗的缝隙里吹进来，紫罗兰色的窗帘扬起。

练了半天篮球的少年坐在病床上，他身上穿着有点薄的红色篮球服，沾着零碎的泥，膝盖被裹着纱布，但小腿上也有着磕碰出的，青青紫紫的淤痕，脸颊上也有些擦伤。

他看起来伤痕累累，像衰败的太阳，但他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弯起来，红樱桃般的唇抿出薄弧，笑得动人。

“嗯。”少年笑着说，“你说的对。”

他笑了一会，好像是扯到了脸上的伤，轻轻咝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啊。”夏知喃喃说：“有点饿了。”

戚忘风顿了一下，说：“你在这里呆着。”

夏知：“？”

戚忘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