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颂寒听见自己说:“没关系。”

……这并不是夏知的错。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

但内心深处,仿佛有隐秘的声音在幽幽低语。

“是吗。”

“是没能保护好,还是故意没有保护好呢……”

住口。

“你明知道苏相远会发疯……为什么要回洛杉矶,把夏知一个人留在纽约呢……”

“你把纽约所有的人都留下来看管他,但唯独那一天,你让那个老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住口!

“你恨他勾搭陈愚,恨他疏远你,你明明恨之入骨,却无法再对他狠心。”

你是风光霁月的心软神明。

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恶鬼。

你引诱伤痕累累的白鸟皈依神明,用心企盼神明赐福于它。

却不知不觉,让他走入了恶魔缠绕着尖刺荆棘的囚笼地狱。

“你心软什么呢……你就是想把他关起来,控制在视线范围内,你不在乎他发不发现,因为这无所谓不是吗。”

“他发现还是不发现,都跑不掉啊,你结婚手续都已经准备好,只要他签个字就好了啊。”

“做都做了。”

“你在害怕什么?”

……

迷雾未散,白鸟无声无息走进了无间地狱。

明明已经踉跄在雾中,被荆棘折磨得遍体鳞伤,却还毫无所觉,带着满身疼痛,飞向那似乎可以救赎他的神明。

高颂寒把少年抱入怀中,垂下来眼帘想。

没关系。

他可以让天亮再晚一些。

这场属于夏知的甜蜜夜梦,再漫长一些。

……

但那个幽幽的声音聒噪不休,带着冷淡的嘲讽意味。

“做了那么多。”

“你不会……”

“后悔了吧?”

*

夏知清醒一些了,治疗的过程也顺利了很多。

他不再抗拒吃药了。

有时候还会控制不住的恐惧,在高颂寒开门的时候害怕得尖叫发抖,好像也会发疯砸东西,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然后高颂寒说:“是我。”

于是那声音便悄悄,克制着沉寂下来。

高颂寒耐心在外面等着。

大概要过很久,才能听到少年平静下来的,有些微弱的声音那进来吧。

高颂寒得到允许,就会进去,把饭摆上来,让夏知吃。

但少年还是会有点疑神疑鬼,吃饭的时候,会忽然放下筷子,四处张望,就好像角落里藏着什么人似的。

屋子里所有的手办和盲盒都拿走了,海报也藏了起来,一切能让夏知联想到【人】的东西,都收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高颂寒安静地看着他,忽然说:“我在这里。”

于是少年怔怔一下,望着他。

高颂寒重复说:“只有我在这里。”

少年还是有点不安的样子:“可是,他们会闯进来吧……”

高颂寒:“他们是谁?”

夏知有点语无伦次的,“就是……危险的刀子怪物,唔,还有巨人,还有猫咪,会闯进来的。”

高颂寒知道,夏知又间歇性发病了,认知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