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了一晚上的客厅,突然如掉针般安静,只剩下方皓收拾的瓶瓶罐罐碰撞声,还有陈嘉予冲碗的水流声。
方皓收了几个瓶子以后,觉得有点晕,他知道自己也喝得挺多了,就放弃了收拾,而是走到了厨房来。他也没敢走太近,而是在吧台旁边坐下了。
看他过来是想说话,陈嘉予便甩了甩手,转过身来撑着厨房的洗碗台,先开口了:“这个秋天,误打误撞认识了你,我觉得挺幸运的。”因为人多很热,他深蓝色的衬衫已经解开了两扣,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神深邃。
他这话说的很直接,方皓反应了一下,又顿了几秒,目光从他眼睛上面移开了。他慢慢开口说:“咱俩能成朋友,还是挺好的朋友……我真的没想到。”
陈嘉予见他又搬出朋友的那一套,皱了下眉。他觉得方皓不知为何,对他有喜欢,但防备也很深。他想问明白,但是如果不把自己的情意表达清楚,这理由就是问不出来的。
所以,他只能试探性地问他:“是这样吗。”他语气很轻,意思也是,仅是朋友吗?
方皓则以为他说的是好朋友这件事,就很大度地肯定说:“是啊,真心实意。”说着他还走近了一步,走到他身边,开始把陈嘉予冲过的碗一个一个装入洗碗机里面。他这话不假,任何超过友情的感情都要建立在友情的基础上,先成为朋友,然后按序发展,在方皓看来,没有什么不对。
可这话陈嘉予听不得了,“真心实意”在他听来挺刺耳,他觉得他今天试探的额度已经用过了头。所以方皓走进了一步,他却退了一步,在烤箱上挂着的台布上擦了擦手,就先要告辞了。忍字头上一把刀,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只知道现在似乎不是正确的时候,也不是最好的时候,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大概是方皓不用“好朋友”来搪塞他的那个时候吧。
方皓觉得自己确实是喝多了,他觉得出陈嘉予要走是为什么,但此刻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能嘱咐陈嘉予说:“那……慢点开。嘉哥。我不送了。”
陈嘉予嗯了一声,说他叫代驾,然后也不拖泥带水,很快地就离开了。
方皓扶着门框,看他走得这么利落,又开始后悔刚刚自己没有说什么。但他是真觉得感觉如潮水般汹涌,上来得太快了,把他冲得头晕脑胀,又措手不及。他每次都想先修整队形迎接这攻势,每次都不成功。如果他的大脑是个飞行系统的话,早就五六个警报齐响了。之前和路家伟,他最开始没那么喜欢,但是在一起两年之后,分开的时候都那么突然和难受。如今跟陈嘉予,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感觉强烈,虽然曾经说过不找圈内人,但是他脑子里的理智和情感完全搅合成一团了,分不出彼此来。这大概就是失控的感觉吧,方皓想,几千个日子的平整生活被打乱了,像飞机冲出跑道,他心跳要冲破胸膛了。
陈嘉予的喜欢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他既希望这剑永远别落下来,又希望它赶快落下来,把自己劈成两半儿得了。
腐于大大
37 一夜
陈嘉予都坐上车了,代驾师傅都开出去俩红绿灯了,电台里放着很安静的古典钢琴曲,外面又开始飘雨。他想起来着陆灯没开那次,大兴机场的雨夜,方皓上来关心自己,那时候他十句话十句真,一颗心剖开给自己看。可今非昔比,现在他对自己又没一句实话。无论运气还是时机,他们好像总错着半拍似的。
可是他又想到,早都决定好了,自己的事要靠自己。连飞机这么精密的大型仪器都不是百分之百靠得住,他又怎么能单单依靠时运契机把他带到方皓跟前。退一步说,从他们在甚高频结下梁子由此认识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给他够眷顾了。
“师傅,您把我就放在前面路口吧。”陈嘉予突然对代驾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