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我只是想把一切都划清界限罢了。

江弋想来是明白我的心思,笑意点点凝滞,直至消失。

「你是什么都没带走。」

他把脸转向一侧,轻轻勾起的唇,像自嘲,像落寞:「可我却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了。」

22

我寻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买了花去墓地。

去看母亲,也看江聿。

母亲的新坟,几经风雨,石碑上也开始长出青苔。

我就想啊,人和人之间,无论多少亲恩,最后都会化作一座座孤坟。

有人在坟外,有人在坟里。

以此反复,最后都会在人间消弭。

爱恨一笔勾销。

不必介怀,不必执念。

驻足许久,我抱着花穿过墓园,去看江聿。

他的坟年年都有翻新修葺,过去九年了,依旧看不出岁月痕迹。

但照片里的少年,永远十八岁。

我来过无数回,和他说很多很多话。

少年温柔微笑,似真的在聆听我的心事,只是再也没能解我困顿,安慰我的苦闷。

我一直反复地想,要是江聿还活着,他会过什么样的人生呢?

会荣耀一身,会妻儿美满,会儿孙绕膝,会一生圆满。

那么温柔美好的人,理应如此。

可这世上,最难解的,就是命。

那天江弋问我,为什么不反抗?

拿什么反抗呢?

我的亏欠难以释怀,我的痛苦也全无解法。

「江聿哥哥,我要往前走了,你会怪我吗?」我轻声问。

有风吹来又去,少年静静地,没有回答。

这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我站起身,拂去尘埃。

「江聿哥哥,我要走了,应该不会再来了。」

我们终究要去走一段,属于自己的路的。

临走,我想起江弋,又说:「对不起啊,我没能听你的话,和江弋善始善终。」

念恩重,怪缘浅。

命运的洪流把我们冲散。

我们各自乘上漂泊无期的船,再难同时靠岸。

23

我静静站了许久,要走了。

刚一转身,江夫人就站在身后。

我怔了怔,脚步没有动。

她提着糕点,走到江聿的碑前,一一放下。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是和我说的。

我默默点头。

沈夫人不说话了,掏出丝巾擦拭江聿的照片,纵然我已经擦过,并无灰尘。

好半晌,她才开声:「该说你愚笨呢还是有良知?」

我抬起头,江夫人轻轻抚摸江聿的照片:「我的聿儿是那样好的孩子,他从不希望别人会因为他的善意而有负罪感。」

我心头一颤,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聿儿。」

她直起身,慢慢地折叠丝巾:「弋儿那孩子,打小恣意张扬,和我们也没有一句交心话。我以为,他是被迫娶你,不痛快,才会浪荡荒唐。」

「作为母亲,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婚姻不幸,所以对你,多有苛责。」

「我知道。」我真诚地说,「我从来没怪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