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过不了半个月,正德客栈就得关门了。
陈琳心里盘算着,可面上也不愿表现出来,他伸了伸懒腰,故作轻松道,“我可不敢跟仙草侠女相提并论。小生不过一介酸腐秀才,如何敢自称江湖人士呢?”
嘉欢就是听不得陈琳这般自嘲。如今甄都官员除了酒囊饭袋,便是些附庸风雅不问国事的纨绔。陈琳一身才华,偏偏报国无门。
前些日子胶东被金兵占领,陈琳慷慨写就一篇报国书,他文人气质浓厚还妄图拦轿上书陈情。
果不其然被乱棍打了出去,还平白让庆元巷的住民们笑了半月。
攘安侯聂澜。
陈琳便是跪在他的轿前,也是被他的人打的皮开肉绽。
一晚上没说话的嘉欢一拍桌子,“好!老娘就陪他们斗到底!”
此话一出,仙草立马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伸手死死抓住嘉欢,像是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一样。
“说明白点!决定什么了?”
嘉欢被仙草如此激烈的反应唬了一下,睁着一双杏眼同她大眼瞪小眼。
“我决定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偷画的狗贼!”
嘉欢歪嘴一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条腿蹬在长条椅子上,好一个风流少侠似的洒脱坐姿。
陈琳怀中的账本应景地掉在地上。
“就凭你?”
仙草一脸不可置信。
陈琳顾不上去捡地上散落的账本,快步走到嘉欢面前,皱眉认真道,“嘉欢,我知你气不过。可是如今看三千营这般大肆搜捕,却不像只是调查一个偷画贼这般简单。”
陈琳深深叹了口气,“照如今局势看,还是你同仙草出去躲躲为好。”
陈琳是嘉欢见过这世间最有办法最有文化的人,现下陈琳这般认真劝她,反倒让她迟疑起来,
“可是,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呢?我的脸被那个什么狗屁御史看到啦,倒是被他们找到客栈来。再把你给抓走了可怎么办呢?”
陈琳见她乖巧,心下一暖连眉间愁云都消散了一些。他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嘉欢的头顶。
“那你们要早点功成名就,然后帮我捐个官啊。”
嘉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别扭地扭头,“别摸我头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仙草见如今气氛正好,连忙上前把包袱丢给嘉欢,“好啦好啦,儿女情长什么的先暂且放在一旁啦。快走快走,再晚点天就亮了。”
嘉欢被仙草拉着往外走。陈琳起身只将她们送到客栈门外,“好啦,我只送到这了。”话音未落,他又在自己身上左摸右掏的,直到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才摸出几两碎银出来。
“带着,路上用。”
陈琳讪讪笑了一小,“虽然不多,可救急时还是有用的。”
嘉欢闷头接过,跟着嘉欢一起走出还在沉睡的庆元巷。
庆元,庆元,这是个喜庆的名字。可偏偏只有贫贱之人才会在意这种所谓的喜庆吉利。
如今正是后半夜,庆元巷漆黑一片。
被踏成无规则形状的青石板路上有白天搜查似留下的慌乱粗暴的痕迹。杂草碎石,破烂的纸糊灯笼,还有前半夜夜市遗留下来的油渍在月光下泛着油腻光芒。
嘉欢在庆元巷巷口停下来,她回头一望,却发现遥远处正德客栈的门前不知何时点上了两盏红灯笼,陈琳立在门口被月色模糊成一小小的黑影。
“我不能走。”
仙草今夜可是被她烦死了,“你这人怎么这般墨迹啊!一会走,一会不走的。你还正想抓真凶啊?我告诉你,耗子怎么都变不成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