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开张不足十日,竟也能经营下去。”濯雪依稀记得,别处那些开铺子的人,可都是夙兴夜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此前她若想吃鸡了,还得避开那些起早摸黑的凡人。

濯雪惊叹不已,“如若那梦市主人不借阎王笏板,便能看到命簿上的墨痕,那她与阎王,谁才该是冥府里当差的?”

“昆仑瑶京令阎女担此重职,却未予她十全十的权力,不过京中倒是有一物名叫惜泪眸,那半只眼日夜泪如泉涌,取米粒大,滴入命簿,命簿便可显露真容。”胧明慢声道。

还有此等稀罕宝物,濯雪心驰神往,又不免惊奇,“莫非她还能拿到此等宝物,可她不是妖么,如何进得了昆仑瑶京?”

“小仙偶尔会拿得来的赏赐,到梦市换取所需之物。”胧明道。

“还以为她是那妙手空空,能瞒天过海。”濯雪悠悠道。

“那她的梦市怕是还未开张,就要被昆仑瑶京收了。”胧明轻哂。

濯雪又寻思,这黄粱梦市大约也不是圈地搭棚子做买卖,毕竟来往过客或妖或仙,总不能随意抛头露面。

如此奇特之地,凡人如若误入其中,想来择日便能写出一册千古奇闻。

“那如何才能找到梦市?”濯雪又问。

胧明答:“她会用一味名叫烟雨梦的香料,引妖仙前往。”

“那是什么味?”濯雪听名字估摸,大约是雨后的泥腥味,只是不知道,这里边的“梦”又该释为何意。

“三言两语不好说清,到时你一闻便知。”胧明翻手变出一顶斗笠,戴在头上遮阳。

她身后乌发飘曳,一双眼黑如石墨,淡噙笑意,少了几分不近人情,只好像高不可攀。

濯雪看胧明策马,伸手掖起一半帘子,斜倚着打量山景。

她此生还是头一次坐马车,往时总是猜不明白,凡人不会法术,如何能靠车马日行千里。

原来这木辕一滚,飞马一驰,便能到百尺之外。

马车晃晃悠悠,晃得她睡眼惺忪,只是她还未闭上眼,便被烫清醒了。

濯雪轻嘶一声,摸起后颈道:“阎王是甩开了,但魇主多半已在路上。”

“何出此言?”胧明皱眉。

“我脖子好烫。”濯雪已在软席上蜷作狐团姿态,腿委委屈屈地曲在身前,马车抖动,踝上银铃就跟着响,和那车铃齐鸣。

胧明弹指朝白马施术,放下缰绳便越入舆内。

果不其然,狐狸后颈又浮现出符文的轮廓,杂乱笔墨光亮刺眼,尤像这漫漫山径,迤逦无边,延伸至她后襟之下。

胧明只能将掌心贴近,施出寒气以减轻烫意。

她慢声:“凝神,你运转灵力,自内将痛痒冲散至奇筋八脉,借灵台妖丹,镇住禁制异动。”

也不知濯雪做到不曾,她半张脸被汗涔涔的发丝蒙住,衬得肤色极白。

待符文消散,胧明才将濯雪的湿发拨开,不出所料,她看到了一张熟睡的脸。

马车越过山坳,还从滚滚激流的独木上碾过,路经人迹罕至的荒林,又见到炊烟袅袅的村落,后来竟直接穿过三丈高墙,无声无息地闯入城廓。

窗牖外熙熙攘攘,人欢马叫,好生热闹。

濯雪捂着后颈醒来,后知后觉,颈上烫痛已然消退。

她撩开垂帘望出窗外,看得一惊,眼前峻桷层榱,无一不覆琉璃瓦,好生华贵。

这是把她撂到哪来了?

舆外传来声音:“醒了?”

“险些醒不来,烫得我神志不清。”濯雪道。

帘外又传来声音:“换我问你了,这是什么地方。”

濯雪还在打量窗外,不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