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掌拍出一泓清波,水色飞旋着撞向胧明,可惜连胧明的衣袂也没湿着,就蒸作了飞烟。
胧明看着那一晃便消失的水光,平静道:“再来。”
濯雪有条不紊,接着又掐指转腕,看似不甚熟练地施出了第二式,这回更厉害些了。
窗棱被疾风猛撞,嘎吱一动,被镇尺压在底下的白鹿纸微微掀动。
风拂向胧明的面庞,堪堪撩起她一绺银发。
胧明哪能想到,狐狸的比试竟跟胡闹一般,这和挨个咒术展示有何差别。
她默了一阵,薄唇轻启,“你在作甚。”
“在用尽全力。”濯雪面不改色。
若非胧明只给她一炷香,她当真能从第一式比划到最后一式,还是从易到难,循序渐进。
胧明原也没盼着这狐狸能逼得她还手,万万没想到,这些个术法在狐狸手中竟全都有模有样的。
是生疏了些,却毫无差错。
这么多的术法,一下便能学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如果不是受禁制约束,狐狸的修为定还能更高一些。
“这是什么战法?”胧明纹丝不动,看着狐狸一会驱雷策电,一会又引石招火。
“我在凡间听说书时,听说有两国交锋,其中一方分散兵力轮番上阵,使得另一方疲乏气竭,无力应对。”濯雪继续掐诀。
胧明将扑至面庞的水珠掸开,“那也得有所消耗,才能落个无力应对的下场。”
濯雪掐诀掐了半晌,也掐累了,一定睛,眼前虎妖还是那毫发无伤的模样,气喘吁吁道:“你说得对。”
于是小风不掀了,小水也不砸了。
歇了一阵,眼看着线香快要燃到底,濯雪又翻起掌,掌间妖力涌现,竟是半清半浑,一如她的灵台。
虽不能令天地变色,却也能引沄沄江水撞碧峡,能驱得石棱碎满天。
刹那间,寝殿内薄纱翻飞,床榻木椅铿铿而动,被妖力乱搅一通,不甚安宁。
胧明淡哧,屈指轻叩桌案,将殿中器物统统镇住。
濯雪有些恍惚,低垂的目光冷不防抬起,琥珀色的眸子倏然变作金色兽瞳。
一时间好比霜雪猝降,她那满头青丝又白了些许。
她无从察觉,还在起势,凝神。
一股骄横又不失纯粹的妖力,排山倒海般朝那银发大妖倾涌而出。
胧明小瞧了这只狐狸,不得不抬臂抵挡。
就在此时,袭来的妖力倏然消散,面前纤秀少女陡然变作白毛狐狸,金色兽瞳也变回寻常。
胧明一顿,不假思索地卸力。
但见狐狸飞扑向前,张嘴便叼住胧明的手臂,整只狐悬在半空,尾巴晃晃悠悠。
隔着衣袂,狐牙穿不透法袍,胧明自然也不觉得疼,只下她意识便将狐狸提溜起来,按到了书案上。
濯雪松开尖牙,翻着肚皮四爪朝天,好似人畜无害,乐悠悠道:“你还手了!”
胧明轻哧一声,拎起衣袂细细端量,找着那一处涎液印子。
“你认不认?”濯雪甚是得意地晃起尾巴,“我学得如何?”
她话刚说完,便被胧明纤长的手指抵住唇齿。
胧明摸着她的尖牙道:“是挺厉害,牙也有够尖利。”
濯雪无措地张着嘴,含含混混道:“狐牙可不能辟邪,别拔我牙!”
胧明收回手,看着面前这白绒绒一团,情不自禁便将五指撘了过去,不轻不重一揉。
躺在书案上的狐狸左右扭动,那酥痒劲又从骨子里冒出来了,大尾巴不安甩动,甩得漫天都是白毛。
就在此时,狐狸身后倏然一烫,她当即跟满弦的箭那般,扑到大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