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为妖界之痛,小妖们都有所耳闻,只是都不清楚其中详细。

远处小妖都在偷听,纷纷竖起耳朵。

兰蕙接着道:“当时胧明,也就是无垢川的旧主,她遍体鳞伤,在大战中妖力大跌,险些连人形也不能维持。”

胧明。

濯雪心中默念,嚼着倒是有几分霁月光风的出尘意味,也不知她如若化作人形,该是何种模样。

“后来如何。”濯雪急切问,“魇族便趁虚而入,篡了她的位?”

兰蕙道:“她本是要回无垢川养伤的,奈何无垢川有灵识,它只识妖力,不识人,竟将昔时之主挡在门外。”

濯雪几乎能猜到后来之事,愤愤不平:“所以魇族趁机上位,鸠占鹊巢了?真是狼心狗肺!”

兰蕙不言。

濯雪轻嘶一声,“那她怎不去夺回王座,百年过去,她也该恢复了。”

“仅仅百年,哪能将妖丹修补完全。”兰蕙沉声,“况且,若她要夺回无垢川,定会引发一场恶战。”

“还怕打不过?”濯雪冷嗤。

兰蕙轻拍狐狸发顶,“大战刚过百年,此时妖族若是内乱,你说,仙界又当如何?”

是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内讧,仙界定要笑得合不拢嘴。

濯雪心觉可惜,轻戳兰蕙膝头,“不过我怎么听说,那虎妖冠有凡人姓氏呢,不过是离开了无垢川,她怎就和凡人一家了?”

兰蕙沉思了半晌,犹豫着开口:“那是她离开之后的事了。众妖皆不知她去了何方,四处皆寻不到她的踪迹,五年后她重返妖界,占下苍穹山界,众妖才知她冠了凡人的姓,还是凡间曙云国的王姓,平白……惹了不少谑语。”

堂堂大妖,又曾是无垢川的旧主,竟与凡人同姓,当真是自降身份,形同猫犬。

那些欢笑嘲谑,想必就是这么来的。

濯雪捏着袖角揉搓,低垂眉眼道:“可我在人间行走时,亦是冠着凡人姓氏的呀,可不能因为一时疏忽就暴露身份,凡人不禁吓,吓坏了我赔不起。”

“胡闹!”兰蕙气坏了,“偷鸡你就赔得起了?”

这话锋怎又回来了!

濯雪忙不迭抱头蹲下,生怕兰蕙又使出戒尺,匆忙引开话茬:“那五年里,众妖就不曾去凡间寻她吗,她都那么惨了,总不能连一个追随者都没有吧?”

兰蕙倒也没变出戒尺,只是往狐狸额角上弹了一记,慢声道:“只要胧明有心隐藏,根本没人能找得到她。”

“她不想见人啊。”濯雪啧声,“变成那副模样,换我也不愿意见人。”

“我见过她的真身,是只赤瞳黑纹的白虎,背上有双翼,扇动时能令山河震颤,想来只要将双翼藏起,便与凡兽无异。”

是了,妖界的许多妖,本也是从凡兽修来的。

只要将妖气藏牢,就算有火眼金睛,也不能一眼辨明真伪。

虎,白虎啊。

不知怎的,狐狸的脑海中,无端端浮现出一只黑纹白虎,它背上无翼,却亦是威风凛凛,行走在满园春色间,何其舒心自在。

可濯雪自记事起,便是在这秋风岭上,就算常常出入人间,也从未见过半只老虎。

莫非是在梦里?

随之,又有古怪记忆冒上心尖。

和山下小镇不同,那是朝欢暮乐的皇城,雕梁无数,画栋成林,四方列筵邀酒,繁弦急管一应俱全。

凡人熙来攘往,好生热闹。

怪事!

她何时去过皇城?

濯雪怔了片刻,看向兰蕙,困惑道:“兰姨,我幼时你可有带我去过人间的皇城?我怎么无端端想起皇城的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