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已自投罗网,便投个彻底,干脆以肉啖虎,拉过胧明的手,身作湖川。

春风解意,揉皱了湖光,也不知是将何处桃花卷到了此间,使得湖中妃色满载。

胧明的温度烫进了桃花的脉络,吹呴呼吸一时全乱。

濯雪察觉到,身后也在被擽捋,胧明定是在抚琴,就差没画出琴弦,倒是她

一定会给胧明再填新伤,她会刮出道道印记,印子像扯断的琴弦,胡乱纠绞。

她将乏倦地仰倒,而始作俑者,会越发靠近,难舍难分地与她交换气息,如拨弦奏乐般,探向泥泞处。

春风乱了水波,也乱了水面桃花。

桃花颤巍,零星气音噎在喉头。

情堤将溃,濯雪泪蒙蒙的眼倏然轻眨,随之才意识到,她与胧明不过是手牵着手。

是因灵脉紧密相连,那一幕幕得以烙进脑海,但又绝非臆想,而是神往。

体肤未尝到滋味,魂灵却已像那和鸣的琴瑟,欢度了良久。

她的灵力通通涌进胧明的灵台,又沿着脉络汇回她身,原来是这般循环往复。

只是方才就好比扇火止沸,大火未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这回换胧明将灵力注予她,她周身乃至于神思上的微妙躁动,都将以倍增之势,撼动胧明平静的心潮。

银发大妖陡然仰头,发丝从肩角泻至后背,唇齿间冷不丁逸出低低一声。

濯雪面红耳赤,这声音是轻,但她的耳根更是不堪一击。

短促一声,直直落在她心尖上,她越是赧然,则胧明的五感越难承载。

只顷刻,她的灵脉间沾满胧明的气息,连神魂都忍不住颤栗,并非怕,而是欣愉。

原来不论是她将灵力施给胧明,还是胧明施灵力予她,那深深的念想都会被牵出心谷。

循环往复,数次来回。

单凭一双手已数不尽,十数不止,许有数十。

而因为要意守丹田,回回俱不能到底,恋念越积越盛,躯壳已成将倾的亭台。

屏障外的铃铛响个不停,曳绪水起伏不定,偏偏艳阳当空,无风无雨。

已至巅顶,濯雪陡然泪下,抽抽噎噎。

嗓子已能出声,她尚未意识到,恍恍惚惚道:“胧明。”

想再多一些,又想说莫再继续。

回回俱是水到而渠未成,一下便被遏止,心下渴盼已堆得比山高。

“再说一句。”胧明在她耳边道。

濯雪闷哼不言,连灵台妖丹长大了一圈也没发觉,甚至不知道胧明的外伤是何时痊愈的。

胧明身上血污还在,遍体伤痕却已痊愈,新长的皮肉白生生的,看起来实在好啃。

隐隐约约瞧见一处好皮,狐狸忍不住露牙,咬上胧明脖颈。

只此一下,她连发丝都轻悠悠地抖搐。

“循环往复,直至灵台满溢。”胧明道。

修了整整七日,七日里物我两忘,什么天地三界,全被抛至脑后。

濯雪抵着胧明的肩窝合眼,失了神便睡过去了,她眼梢红晕未散,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雾障仍在,里边的声响传不出去,却能听到檐下玉铃摇晃。

胧明拥紧濯雪,坐了良久才回神,不紧不慢地施出术法,以涤净二妖身上的黏腻。

七日恍如隔世,众仙神辛苦觅来补天石,像缝织天衣那般,将瑶京缝回了原样。

瑶京上方的曜煜瑞光,已通通化为泡影,从此瑶京不再终日辉光万丈。

瑶京有了黄昏,亦会有夜色苍茫之时。

而那些受困于云端的陨仙精魄,全被仙神们送到了迂回地,以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