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过后,她芜秽丛生的灵台中涌进春意,异色妖丹恰若剥茧,竟又褪去一层壳衣。
只是那壳衣并未消失,而是碎在灵台上,化成了九簇火焰。
原来便是这九簇火焰,在妖丹里不停地涌动。
凡人的命火在双肩上,妖仙的命火,燃在灵台间。
濯雪忽然就明白了,她运转灵力时顺势摘走一簇命火,再一翻掌,命火便跃上指尖。
火焰亮不及瑞光,大不及黄豆,它葳蕤闪烁,似比地下岩浆还要炙热。
这是生息之火,是希冀之源。
她垂眸,缓缓将命火摁向报丧灵鸠的心口,在命火离身的一刻,灵台搐缩数下,痛得她直不起腰。
仰躺着的报丧灵鸠倏然振翅高歌,绕着濯雪盘旋数圈,黑赤色的不详之光随着它尾羽曳摆,而徐徐抖落。
它似在讨要什么东西,尖喙微张着,不离濯雪半步。
濯雪茅塞顿开,在白虎身上摸出命簿的纸页,给它衔在口中。
报丧灵鸠尖啸着飞向天际,明明叫声嘹唳,落到众妖仙耳中时,就成了幼童叱嚷。
它口中每一句,无一例外都是噩兆,句句关乎阗极,句句都是罪证。
濯雪哪里听得到,她忍住灵台绞痛,好不容易才走到白虎身边。
她伏上虎背,良久才将气喘匀,身下白虎还是一动不动。
若不,她也摘一簇命火送给胧明?
濯雪忙不迭又从灵台上取走一簇火,本想含在口中渡给白虎,不料渡不过去。
胧明
没死透啊?
濯雪眼泪骤止,生生将命火又咽了回去。
竟然……没死透?
若不她将胧明的余息掐了,也好将命火渡过去。
濯雪喜出望外,又不免愧怍满怀,她怎还盼着胧明一命呜呼呢。
忽然一块裂石如陨星般袭来,濯雪有所察觉,数根狐尾蓦然笼至身前,将她与白虎裹藏在内。
在失了一簇命火后,九根狐尾只余下八根。
濯雪不觉得可惜,八也是好数,谐音还是发财的发呢。
八条尾巴也已够用,八尾拢紧后倏然绽开,将袭至身前的裂石击向来处。
裂石被一道掌风扫成齑粉,身穿帝服的仙首怒发冲天地现身。
昔时故作刚正,好似奉公不阿,如今一张脸比魇王脸上的黑烟还要狰狞。
濯雪笑了,终轮到她庇护胧明,她伸臂指去,点着那仙首,在心中道,阗极,这次你要如何堵住报丧灵鸠的嘴?
如今再堵为时已晚,灵鸠横行无忌,到处乱喊,已嚷得妖仙皆知。
那灵鸠还飞向天柱,用尖喙将珏光被易改的过往,一字不落地雕了上去。
一切水落石出,仙神们愕然停手,反擒天律司,势必要问清前因后果。
阗极本欲上前拧断狐狸的脖颈,不料白虎赤目骤睁,一口咬上他肩颈,直奔下界。
假死的白虎忽然就活过来了,原来是自行封禁了灵脉妖丹,从而逃过一劫。
白虎身形庞大,嘴中人形差些塞不满牙缝。
阗极挣脱不开,掐指招来风火雷电,齐齐撞向白虎。
白虎生生忍住疼痛,咬定不松,其势迅猛,似要与阗极同归于尽。
它比崩坍的天石还要急,风火雷电尚来不及碰上它的皮毛,它已驰至千丈之下。
疾降的白虎未砸向山石,而是奔着河湖而去,河湖也并非寻常河湖,而是无垢川!
无垢川中,魇王决意与阗极割席,企图动用命誓,将十数位妖主召回身侧,好借妖主之力抵挡兰蕙的攻势。
岂料天降异象,快如迅雷,尚不知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