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她还不曾大大方方地与胧明谈论当时的嬉耍之心,总不能明着承认,白虎越是怅然若失, 自己就越是春风得意。

这命簿的纸页,还是她藏在茅厕中,遮遮掩掩撕下来的。

此时将纸页递出,好似回到当初那日, 却又与当初有所不同

她好像在盛情邀请胧明, 与她共赴一厕。

怪得很。

濯雪垂着眉眼,心下嘀嘀咕咕好一阵, 手上却未怠慢,一下就将纸页展开了。

纸页叠得整齐,展开时亦是边角对着边角。

她妥善保管,连折痕是什么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掉包了。

页边鬼气未熄,其上不见一字,页纸明明不曾沾水,却像是刚从忘川里捞上来的,又凉又潮。

濯雪撕纸时何其笃定,现下又有些不敢确认了,讷讷:“若是撕错,可就闹乐子了。”

“打开珠蚌一试便知。”胧明将珠蚌抛至半空。

有灵力托举,珠蚌不会跌落。

濯雪的目光跟着上抬,气息微微停滞,捏在纸页上的手不由得多施了几分气力。

错与不错,就看此刻。

咬紧的珠蚌被灵力挤出一道细缝,细缝咔滋一声敞开。

好在,惜泪眸的灵露未跟着弹飞,它晶莹璀璨,虽不是珠玉,却胜似珠玉。

圆圆一颗,里边蕴着霞色,故而流光溢彩。

濯雪屏息不动,只能施给胧明一个眼色,生怕气息稍稍一急,就将那珠泪刮落在地。

但见珠蚌倾斜,水珠悠悠滚落,啪嗒滴在页纸之上。

几日里她与胧明四处奔走,就为了找这惜眸之泪,途中一波三折,好在还是找到了。

水珠砸在页纸中央,连带着堆叠在下的页纸也沾了水色。

水光洇入其中,它并未干涸,而是逐毫逐厘地蔓延开来。

不过多时,页纸上的每一个边角都沾上水色,就在水色下,凌乱的笔画遽然而现,一如濯雪初见。

那毫无章法的笔画,爬虫般归回原位,拼凑成一个个端正大方的字。

正巧,观者也能逐行逐句地阅览。

字句一如从前。

「曙云,朝玉宫,天衢乙亥年,荷月十六,辰时三刻诞,凡胎肉/体,取名万俟珏光。」

并未撕错,这的确是珏光的命簿。

再次看到前世的生辰过往,濯雪依旧觉得欷歔,不过与前些时候不同,她此番再观命簿,心尖上已不见半点怅惘悲恸,只余下零星难以言说的不舍。

前世的林林总总偶尔会涌上心头,时而钻进梦乡,由不得她忘却。

濯雪眨巴眼,看胧明目光定定的,忍不住伸手去遮。

不怕胧明惦念她的前世,只怕胧明字字上心,看得倒背如流。

所作所为都在纸上,她与不着寸缕有何差别。

她这还是主动敞开衣衫,大摇大摆地给胧明看,简直是开门迎虎。

胧明抵着濯雪的腕子,轻飘飘挪开她的手,继续往下细看,当真是逐字逐句,神态认真。

“怎的,看这么仔细,背下来我还能奖励你不成?”濯雪赧颜。

胧明翻了一页,从头看到尾,划动的指腹忽地顿住。

濯雪凑过去看。

胧明道:“我是在这时与你相识的。”

濯雪砸吧嘴,“只记得你被关在笼中,嚎得天都要塌了,还以为捡了只能说会道的,没想到进了宫,还端起架子了。”

胧明尴尬起来,她便也不羞赧了。

胧明默了,那时她身负重伤,舍去一张嘴,再无半点威慑力。

濯雪乐了,轻抖手中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