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儿来得早,瞧这雪下个不停,奴才们都还没来的及清扫,王爷落脚当心。”
李霁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鹿皮靴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
“皇兄如何了?”
小黄门笑容满面,“都说瑞雪兆丰年,陛下晨起时听说雪下得这样大,听着就高兴,还多用了小半碗粥,之后又服了药。”
李霁风点了点头,“你们伺候得当,赏。”
“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奴才哪儿敢要王爷的赏赐。”
李霁风并未接话,跨入了宣辉殿。
“陛下,燕王到了。”宫女躬身退开,端起铜盆。
李霁风略扫过一眼,看见盆中的帕子上沾着不少黑血。
自中毒之后李昭年的身体每况愈下,极其畏寒,殿中单是炭炉就立了好几个。
李霁风除去大氅,在李昭年身边坐了下来。
“你来了。”李昭年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皮褥子。
李昭年瘦得厉害,从前虽不说风流倜傥,却也是清新俊逸,如今双颊和眼眶都深深凹陷进去。
李霁风看着他每况愈下的身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是李昭年不屑一顾的这个位置,坐在这个位置上如同行走于刀尖。
这个地方并不适合李昭年。
李霁风回神,“皇兄今日感觉如何?”
第269章 再见一面
“日日都一样。”李昭年虚弱地说:“也不知这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
李霁风沉默须臾,“北临的战事已经结束,北戎失了未来的王,相信未来十年,北戎人都不敢再翻越那座大山。”
“没有了呼延陀,还会有其他部族。”李昭年缓缓地说:“战争不会停止,因为人贪婪成性。”
李霁风从李昭年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他内心浓浓的失望。
所有人都对他有所图谋,众叛亲离,到头来身边只剩下李霁风这个从前与他并不亲近的弟弟。
“今日的朝堂,不平静吧?”李昭年问。
李昭年缠绵病榻,每日清醒的时间也没有几个时辰,数日才去上一次朝,平日李霁风以皇太弟的身份监国。
李霁风道:“皇兄那道立皇太弟的圣旨,可是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蒋氏可没少在背后动手脚。”
楚氏下毒谋害,李昭年却拿不出证据。
楚氏为了推襁褓中李昭年的嫡子上位对李昭年下毒,却没曾想李昭年醒来后的一道诏书彻底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不会就此止步,最好的办法是李霁风身亡,这些日子李霁风已遭遇了数次暗杀,最险的一次刺客差点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若不是他的一身功夫,或许蒋氏已经成功了。
“阁老去了。”李昭年说:“幸好江寂顶了上来,算是稳住了局势。”
李霁风惮了惮袍子,“江寂有些手段,但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远不如江阁老,如今也是举步维艰。”
李昭年痛苦地压了压额头,说:“太乱了,这天下太乱了。”
“你若是将历朝末年的史书都翻出来看一看,便不觉得乱了,史书上已是美化过的。”李霁风说。
李昭年盯着紧闭的窗户看了片刻,忽然说:“开开窗,让我瞧一瞧这场雪吧,下一场我未必看得见了。”
他是个皇帝,却做得这样窝囊。
每当他想要开窗,内宦和宫女便会跪一地,说御医说了陛下见不得风,边叩头边喊饶命。
他不要他们的命,他只是想看一场
雪而已,竟也这样难。
李霁风略顿了片刻,起身去开窗。
窗外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