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时逢乱离之年,寻人谈何容易,所到之处十室九空,遍地都是死人和尸体。
温朝玄翻开一个卧倒在床边的孩童,发现对方早已死去多时,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将那孩童抱起放在他双亲的尸体边,转身出了草屋。
屋外也是一副屠戮景象,骑马的士兵追砍着逃窜的村民,温朝玄看也没看抬手飞出一剑,剑光所到之处血色飞溅,面对村民的哭嚎拜谢,温朝玄置若罔闻,头也没回地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剑沿村道慢慢走去,白衣隐没在烽火燎起的烟尘里。
路边的白骨,抢食腐尸的豺狼,一座又一座死寂的村庄,这些景象构成了温朝玄后来对这段日子的记忆。他在尸山血海里行走久了,慢慢地会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好像浩然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了。
真的能找到吗?温朝玄在黑暗的夜晚里开始想。
会不会那个人已经死了。在这般灾劫的年代,就是成年人都没有求生的能力,何况一个弱小的孩童。若那人真死了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温朝玄便有几分失了方向的茫然。
或许他该回到山上去,远离这一切,待神州恢复生息后再下山来寻找那人的转世。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温朝玄越想越觉得意动。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人魂投胎转世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还是更漫长的岁月?而且要如何确保对方一定能投胎成人,而非别的花鸟虫豸,天地苍茫,届时又是一番翻山越海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找寻……
无边的思绪在无声的黑夜里疯长,待到天色破晓后,温朝玄又提着剑上路了。
他走进一个村庄,像曾经做过的千百次那样,一间间搜寻着房屋,寻找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这个村子远离都城,遭受到的洗掠不多,因此倒是还有些村民在其中活动。
温朝玄一身白衣的打扮在衣衫褴褛的凡人里非常显眼,有的村民对着他直道仙人下凡,无论如何也要设案供米款待温朝玄。温朝玄早已辟谷,无意受奉,他想直接离去,却在目光落向罗盘的时候忽然顿住。
温朝玄跟着村民回了家,村民进屋准备餐食,他站在前院空地上拧着眉,一边持着罗盘,一边踱步调整方向,一路行来一直飘忽不定的指针终于定住了方位,它指引温朝玄往屋后走。
终于要找到了吗?
温朝玄心跳得很快,古井无波的心被投下几块石子泛起期待的涟漪,他快步绕到屋后,目光一扫,却又疑惑了起来。农家的房屋结构很简单,前院种着菜堆了些柴,后院是一间敞开着门的茅房,还有一间豢养猪豕的猪舍,猪舍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但隐约能听见一些动响,除此外便没了。
他反复走了几圈,确定方位指向这里,正当疑惑不解时,村民从屋内走出来找他。
温朝玄问村民,“那里面是什么?”
村民看着猪舍,被他问得也有些奇怪,“那里面养的当然都是猪了。前段时间村里的猪被宰光了,我们才牵了头猪仔回来养着……哎呀,我和您说这些做什么呢,仙人,这里污秽,咱们还是进去吧?”
说罢村民热情邀他进屋,温朝玄跟着他走了几步,骤然回身一剑朝猪舍劈去,尘土飞扬,黄土垒成的矮屋在沛然剑气下瞬间洞开。
那是温朝玄第一次看见林浪遥。
两三岁左右,身形单薄不过一团大的小孩跪坐在昏暗脏污的猪舍里,衣衫破烂几乎蔽不住身体,一条粗粗的麻绳像牵着动物一样套在他脖子上,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外边,茫然地眨了眨。
温朝玄:“……”
村民惨叫一声扑上去,“我的猪仔!”
刹那间,温朝玄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旋然转身进屋,厨房里村民的妻子正在灶台边忙碌,忽然一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