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时半刻,张靖遥竟觉得,他连许明意都不如。

这个念头将浮现,张靖遥还未深想,就倒抽了口气,却是许明意拿了止血的药粉撒在他额头的伤口。药粉甫一撒上去,张靖遥毫无防备,疼得一个激灵,倒抽了口气,咬牙切齿,“许九娘!”

许明意一抖,手中瓷白的小药瓶子失了准头,掉落的药粉哗啦啦就倒在张靖遥脸上,“……”

张靖遥被迷了眼睛,气得不行,“你故意的!”

“砸了我还没砸够吗?!”

许明意手忙脚乱地赶紧去擦拭他的脸颊,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给您上药……”

张靖遥挥开他的手,恼怒道:“别碰我!”

许明意蜷了蜷指头,无措地站在床沿。张靖遥慢慢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药粉,被药粉迷了的眼睛感觉好些了才睁开,一眼就看见了许明意受气包似的,委屈巴巴地杵在一旁,看得他又恼又心梗,面无表情道:“滚出去。”

许明意抿了抿嘴唇,低声说:“您的伤……”

张靖遥:“死不了,”他冷笑一声,说,“再说你恨不得我现在就死了才好吧。”

许明意垂下眼睛,“……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想,张靖遥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是他妻子的人,有些恻然。无疾而终的爱情,和他母亲的争执,貌合神离的妻子,张靖遥愈发无力,说:“出去。”

许明意看了张靖遥一眼,踌躇须臾,还是退了出去。

许明意不知张靖遥今日的异样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想再揣度他的悲喜了,张靖遥的悲也好,喜也罢,总不会是因为他。

他夜里是宿在隔壁的厢房的,蜷缩在榻上时,许明意想到了闻鹤来,恍了恍神,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出过张府了。不知闻鹤来这几日唱了什么戏,他……会想起自己吗?

许明意又想到了张靖遥额头的伤,张家二老肃然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焦虑地咬了咬自己的指骨,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惶然。

自嫁到张家之后,许明意处处小心谨慎,事事隐忍退让,无一日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好像不知何时起就发生了变化……是从哪一日开始的?好像,是自认识闻鹤来之后。

他背着张家,杜撰了各种谎言,去听戏,去和男人私会,而今甚至打伤了张靖遥。

许明意恍惚间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脚下碎石滚落,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许明意辗转了一夜,没想到,张靖遥并未将此事告知张家二老。

张夫人问起张靖遥额上的伤,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没提及许明意。

一旁的许明意闻言愣了下,复杂地看了看张靖遥。张夫人显然不信,她皱着眉,目光自张靖遥脸上滑开,落在许明意身上,许明意脊背紧绷,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张父没有多想,淡淡道:“这几日也荒唐够了,想清楚了吗?”

张靖遥不吭声。

张父恨铁不成钢,说:“你真是要将张家的脸都丢尽了才肯罢休吗?看看为了一个戏子,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

眼见着张靖遥沉下脸,父子二人气氛变得紧张,张夫人忙开口打圆场,再顾不得其他。

那日过后,张靖遥又变得和往日无异,只是每天回来得更早,也不再宿在外头,好像是终于接受了他和付邻春之间的不可能。他也不再寻许明意的麻烦,二人似乎又变回了原样,可许明意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有时许明意也会想,不如就到底为止吧,悬崖勒马,趁现在还有退路至少没有人窥破这段见不得光的奸情。

他和闻鹤来之间的事,一旦被发现,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