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心里有事,便没什么胃口,往窗边站了会儿,恰好见万木春领着个同僚向二楼张望,连忙招呼他上来。

万木春上来后,看见一桌子的菜色,不由得食指大动,先就着生敲肉扒了一碗饭,这才歇口气和月圆说话。

“……那个叫弦儿的,我知道对姑娘有恩,就先安排到我家了,叫我老娘照应着,听姑娘怎么打算,再行安置。”

“先问问她愿意去哪儿,若有家就资助她回家,没有家就跟我过也成……”月圆思量着说着,“也不知道她在一枝园经历了什么。”

万木春看出了姑娘的忧心忡忡,岔开了话题,“看见那群穿朱樱色的军士没?全是东厂或龙虎卫的缇骑,奉命往地方上缉捕犯臣罪官的,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小小和凤镇来了。”

“东厂是什么?”月圆好奇道。

“一群死太监。”万木春小声说道,“太监们聚集的地方,能是多好的地方?”

又是太监……

看来同父亲不相干,也不是来查濯园失火案,而是缉捕燕覆与萧员外的。

所以雪藕说,燕覆见到这些人,就翻窗子走了。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呢?

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的燕覆,刚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犯下了杀人罪。

他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和凤镇外的荒郊野岭,一间破败的玄帝庙,一个崴了脚的土财主,在一旁咬紧牙关不敢吱声。

“是老奴暴露了,这些时日又是买地又是买房,还到处结交权贵,怕是教人给盯上了。”

萧固咬咬牙,“要不,老奴就此自尽,叫东厂那些个没根的阉人难受去!”

“别说胡话。”燕覆坐在玄帝塑像前的供桌上,一脚踩了上来,低声道了句出来吧。

一个着紫的男子从庙后走了出来,神情疲惫、两眼乌青,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这人生了一张英俊的娃娃脸,好在左眼眼尾到耳朵的位置有一道瘢痕,给他增添了

几分成熟肃杀的气质。

他走到燕覆的身前,哀怨一眼,假模假样的要给燕覆下跪行礼,燕覆踢了他一脚,他就抱着燕覆的腿作势站了起来。

“老萧,听我一句劝,咱都别活了。”

萧员外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反而招来这人往前,逮住萧固的脚就是一掰,把萧固疼的龇牙咧嘴,险些背过气去。

“得,脚好了,还得凑合着活。”

“濯园里的人,是你杀的。”燕覆问道。

这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认出了你,不杀留着就是祸害,到头来还是活不成。”

萧固听他自打来到这儿,字字都是死,句句不想活,不由地问一句:“将军去年娶了妻,绶了爵,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做什么寻死觅活的。”

“睡不着觉。一睡着就梦见成片的死人。”他颓废地坐在了萧固的身边,“我娘子搂着我睡的时候,就会好上片刻,但她又会借机索取,弄得我现在像个玩物。”

萧固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又听他喊主人表哥,一连喊了好几声,“我在京城窝了一肚子火,你不在,谁都敢背后嚼咱们舌根,这种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燕覆听着却不为所动,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走出了玄帝庙。

“东厂的人来做什么?”

“找你啊,表哥。”这人怨声载道的,“你不在,我们几个活的太憋屈了。”

“人死不复生,叫他们节哀。”燕覆向庙外走去,只余下萧固与这个刀疤娃娃脸,娃娃脸大叫:“表哥,你上哪儿去?”

“回家。”

刀疤娃娃脸苦着脸问萧固,“老萧,我表哥回哪里的家?他在这里怎么会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