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从来没有看过日光下的他,月圆仔细看了看,只觉得比月亮下的他,少了些惫懒,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还好赶得上春天的尾巴”她沿着田埂走过来,走的歪歪斜斜,唇边的笑涡甜甜,“我请你用午餐。”

燕覆在她走过来时,漫不经心地转过了头,去看乌连虎插秧,乌连虎抬头向月圆问候,抹了一把汗。

“东家小姐真是说笑,你们一家人还说什么请不请的。”

月圆不知前情,只颔首笑一笑,同燕覆比肩站在了一起。

乌连虎并几个农人都抬头看,只觉得这郎君高大如山,东家小姐温软小巧,站在一起委实合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免不得频频抬头看。

燕覆的注意力却全在稻田里的秧苗上,他看着乌连虎倒退着插秧,若有所思地说道:“手把青秧,整行退栽。”

乌连虎听见了,笑着直起腰道,“郎君倒整上口诀了,不假不假,当年我就是凭着好腰力,把我岳父的三里长田插的又快又好,这才娶上了媳妇……”

他说的高兴起来,哼起了小调子,“赤脚双双来插田,低头看见水中天,行行插的齐齐整,退步原来是向前。”(1)

这样的小调子,月圆听过很多次。三年前被父亲丢弃在此,她满腔的不平与怒火,就是被这一句退步原来是向前抚慰到。

三年前她不过十二,弱小的像只地鼠,露头就被人打,更遑论报仇?积聚力量才是正途。

“我猜……”她歪过头去看燕覆,眼睛像黑而透亮的琉璃,她弯眼笑,其间藏着小小的狡黠,“你一整晚都在想我。”

所以才会下山走一走,看看农人插秧,茶农采茶,看看她?

小女孩语气笃定,像是堪破了他的秘密,燕覆低下头,望住了她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对视叫月圆的心一慌,好像这么多次的会面,他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此时此刻他忽然直视自己,把月圆吓得往后倒退半步,眼看着就要一脚踩进稻田里。

这次他没有放任她倒地,伸手捉住了月圆的手臂,将她一把拉回来。

“是。你能怎样?”

他说完,便松开了抓住她手臂的手,那份纤细从他的手中滑落时,好像轻拽着谁的心脏,砰的一声断了。

月圆没有明白那一句你能怎样,见他转身沿着田埂往外走了,怔了一怔追了上去。

“我能请你用午饭。”

燕覆向前去,他走的并不快,闲庭信步似的,月圆却追的脚步忙乱。

“你好像很喜欢插秧,我有一块可以种药材的田地,后院还可以种花。你要不要做我的佃农”

燕覆听到了,顿住了脚步,月圆一个刹不住脚,险些撞上了他的手臂,一把抱住了。

“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