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帖其上写着名姓事产,并不算太详细。

“一户,燕覆,祖籍金陵府江宁县江东门茶亭铺,计家两口,男子一口,燕覆,本身年二十三,女,月圆,年十五岁,事产:屋两间,田二十一亩三分五毫……”

燕覆粗粗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萧固见自家主人并不甚关心,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这女儿家纯质可爱,倒是值得一帮。行善事、结善缘,主人在此山居,能结交些朋友,也是好事”

他正说着,忽听到篱笆墙外踩枝踏叶的声音,萧固站起身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地势略低的树下,有个女儿家惦着脚尖儿仰着头,向树上的莹白的梨花伸出了手。

她的衣袖向下落,一截细白漂亮的腕子向上,指尖掐住了一枝梨花,吧嗒一声就断在了她手里。

女儿家抚了抚梨花瓣儿,眉眼弯了弯,举着梨花枝往山房这里上来,只是刚走到篱笆门那里,眼神因对上燕覆而变得雀跃的时候,忽然几声猫儿叫,女儿家就扑通一声载倒在地上,人也从篱笆墙的上方消失了。

萧固吓了一跳,忙上前打开了篱笆门,只一只狸花猫儿踩在这女儿家的头顶上,见人来了,喵呜一声。

月圆趴在地上,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分明看见了他在藤椅上喝酒,虽然眼神里波澜不起,可她确定他看到了自己,此时自己被一只猫踩在脚下,一定很可笑。

世界很安静,思来想去,她把手里的梨花举起来,仍把头埋着,嗓音委屈。

“春天可美了,给你看”

第14章 春来无事他洗澡从来不背人

春天可美了,希望你能出来看看。

看看枝头的梨花,田间的稻苗,还有春日高远的云气,以及正被猫儿踩在脚底的她。

萧固哎哟哎哟了两声,先上前把月圆手里的梨花接了过来,紧接着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还弯下腰为她打了打裙上的泥。

“哪儿来的野猫儿,冲撞了姑娘。”

月圆有些不好意思,把略微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方才自嘲道:“……春天来了,猫都变得调皮又爱动。”

藤椅上那个人好像连眼皮都没有抬 ,也许是酒吃多了,眼睛半张不张的,仔细看,像是睡着了一般。

月圆的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失落。

萧固举着这枝梨花,在院子里四处找地方插,最后在篱笆墙上寻了个间隙,插了上去,葱茏的绿意撑着一朵白梨花,倒是有别样的意趣。

“金陵从前四处姹紫嫣红,今年春日的景象却不一般,往无想山来的这一路上,竟瞧不见一点颜色从前还有紫薇木棉小桃花呢!”

萧固感慨地说着,月圆听出来他的初来乍到了,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是国丧。别的地方我不晓得,金陵城下辖八县,百姓不许穿红,嚣艳夺目的花木不准成活,就连毛色鲜亮一些的狸花猫,进城一个就捕杀一个。”

小娘子的温言软语叫人听了耳朵熨帖,说到猫儿的时候,嗓音里有一些哀婉,萧固常在江宁县江东门走动,这是头一回听说这回事。

而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燕覆,像是没有在听,可额心却微蹙着。

“这是哪个趋炎附势的官儿想出来的?一点儿实事不干,也不怕马屁拍到马腿上万岁爷在京师过的舒坦,可不会来南京体察民情。”

萧固小心翼翼地说着,月圆轻喟了一息,心头掠过了父亲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家事甩在脑后,先向萧固道谢:“我的丫头说,是一位姓萧的员外帮了我们,小女猜测员外是燕家叔父的亲朋,今日一看,果然猜对了,员外大恩大德,月圆无以为报,日后有用的到小女的地方,员外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