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抵着被头向自家姑娘抱怨着,“……别说弹棉匠了,卖酒酿元宵的也不来,我都好久没听到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江月圆听见了,额心蹙了一道浅湾,“开了春,咱们自己搓圆子。”
雪藕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先抱着被褥蹬蹬蹬跑回房,再跑出来,端了一盆马兰头,坐在自家姑娘身边择了起来。
“……以前住在一枝园的时候,从来没觉得冷过,到了这里,每天都冻的哆哆嗦嗦的,抽不开手姑娘,昨日我去找刘管事要炭,又被阴阳怪气了回来,说什么乡下年节一过就不烧炭火,你们家姑娘既然吃不得乡下人的苦,怎么不回一枝园?”
雪藕说到这儿,手里的动作慢下来,瞥了眼自家姑娘搁在膝上的手,指节泛红,指尖如樱,地冻天寒惹出来的好看。
“一口一个你们家姑娘,听着实在刺耳,莫非他不是江家的仆役,领的不是江家的月钱?”
江家两个字同样叫江月圆听着刺耳。
这几年,金陵一枝园打发了不少人,奴仆、姬妾、当家的主母,绕膝的女儿。
发卖的发卖、打发的打发,死的死,伤的伤。
死的是她娘,伤的是她。
“开了春,我们就搬到山脚下。”江月圆看着慢慢往云里躲藏的日头,轻声说着,“到时候把娘亲的药田开垦出来,种上红花丹参、花生红薯,春天来了,日子就会一日好过一日。”
姑娘和软的嗓音在雪藕的耳边轻抚着,像偶尔路过院子上空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