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笑像什么呢?
后来郁溪想了很久。大概,像春天的第一只黄鹂,夏天的第一只蝉,和秋天第一颗苹果落到地上的声音。
也不是说多好听,就是充满一种活泼泼的生命力。
郁溪忍不住顺着声音看过去。
那时钻入她脑子的第一个想法是,原来祝镇还有这种女人。
女人穿一件火红吊带裙,说实话那裙子挺露的,两条比小拇指还细的吊带挂在肩上,露出胸前莹白的一片,开着小叉的裙摆堪堪遮到大腿根,女人一走动,郁溪就能看到一阵微颤,晃着门□□入的阳光,是不能直视的风景。
郁溪的第一反应是――那种女人。
郁溪虽然没来过台球厅,但也听学校里那群不正经上课的混混们说过,台球厅有那种女人,穿的特露,一俯身一翘臀,故意让你看到一片“风景”,她们叫“球妹”,凭自己的姿色为台球厅招来生意。据说,要是给的更多,“球妹”们愿意做的就更多。
那些混混总用半得意半嫌弃的语气说:“没兴趣,好脏啊――!”
郁溪盯着那个女人。
她在角落一张球台边,笑着陪两个男人打台球,一打二,也完全不落下风。俯身打球的时候藏在阴影里,起身观察下一颗怎么打的时候,又绕到桌边有阳光的这一侧来。
浑身白得发光。郁溪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女人,全身像在面粉里滚过一圈似的,不对,不是面粉,因为面粉不会发光。
而这女人,像溪面泛起的熠熠阳光,或者深夜照在床头的一抹月光,浑身都在发光。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郁溪想起学校混混们那半嫌弃的语气,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没觉得女人脏,反而觉得女人干净得出奇。
女人也许是察觉到郁溪的目光,往郁溪站着的这边看了一眼。
不是那种好奇的、打量的、斥责的一眼,而是笑盈盈的、眉飞色舞的、轻飘飘的一眼。
郁溪发现了,这女人有一双桃花眼。
眼角尖尖,眼尾上扬,悠长长的毛茸茸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暧昧阴影。这样的一双眼,让女人即便不笑,也跟在笑似的,有种勾引人的味道。
郁溪本能想躲,退了两步,想起今天舅舅舅妈来学校找她的一幕,撞着胆子走到女人打球的桌边去。
她站在角落,女人没赶她,但也没理她,慢悠悠摸出一只烟来抽,时不时翘起屁股懒洋洋打上一杆子,烟味混合着女人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随夏天湿热的风熏在郁溪身上,呛得郁溪想咳。
但忍住之后,郁溪觉得,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被这刺鼻香味勾着慢慢觉醒,像女人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暧昧阴影,毛茸茸的。
等到两个男人终于打完了,女人笑盈盈收了钱目送他们离去,抽完最后一口烟屁股,把磨损过分的球杆往台球桌上一放,懒洋洋转身,半倚着球台对郁溪说:“小孩儿,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因为那双桃花眼,郁溪拿不准女人这时是在笑,还是没笑。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学过的成语――“活色生香。”
活色生香第一流,乱向春风笑不休。(备注1)
郁溪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球妹么?”
女人笑得弯下腰,撩人藤蔓一般的长卷发随着她剧烈的笑抖个不停,好一会儿才直起腰,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郁溪面前来,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她。
凑到郁溪耳边,浓烈香味混着她唇间湿热的吐息:“我可不是什么球妹。”又笑了:“我是球儿姐。”
女人应该不是本地人,儿化音带着一种北方的味道,被女人说得很俏皮,勾引人的味道又添一重。
女人说着话,故意挺挺腰,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