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原突然上前两步,“李双睫。”

他阴狠道:“凭什么不是你跌倒?”

绝无可能。李双睫决绝地离去了。

搞砸了,无所谓。裴初原倚在阴影中,心如死水地望着巷外的车水马龙。刚才他都那样激怒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愿对他动手?给他一拳吧,或者扇他一个耳光?有这么难吗?

李双睫啊李双睫,他要的不是优待,不是赏识。他只要她粗暴地对待他。

他希望自己变成火山的口,热烈烈冒一次,什么都给他烧个干净。即便要掉入冰川也无所谓,冻成死灰也罢。

能给他死水般的生活,一点点得以支撑下去的暴乱,那也就……足够了。

没办法了,他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悄无声息地苦笑。起身,正要走出小巷子,却被一道飞踢踹回去。紧接着,那道逆光的人影又冲了过来,跨坐他身上,抬手给他四五个响亮的巴掌。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内,还没反应过来,香气已经比阵痛先袭在他脸上。

他被扇得眼冒金星。

好久才看清眼前人。

李双睫重重舒出一口气:“本来想着算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

“这下舒服多了。”

第25章 像忠诚地咬住她的名字。

无论如何。

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裴初原的笔尖停顿片刻。

他面不改色地画上句号。

这样, 一篇中考作文就完成了。本次题目是《家》,要求以大家与小家的区别与联系进行发散。这命题,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裴初原足足思考了二十分钟, 眼看时间告罄, 只好咬牙动笔。

裴初原其实并不喜欢撒谎,尽管后来他会习惯,但当下,这篇作文足够他反胃个两三天了。中考结束的下午, 母亲裴黎专程来接他, 他仍然有些呕吐症状, 于是终点从餐厅转到医院。

裴初原在打吊瓶。

父亲姗姗来迟。

他一身革履的西装,摘下眼镜, 鼻尖上淌着汗液。快步到裴初原的面前,蹲下, 手探在儿子的额头上,问感冒了吗?裴初原说不是,裴黎却不耐地道:“早说了让你在家里看孩子!”

“最近天寒降温, 我想着儿子身体不好,昨天还给他冲泡了感冒灵喝。”裴父神情很紧张。

“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裴黎嗤。

裴父呼吸一滞, 缓缓垂下英俊的脸。

“抱歉。”他低声说。

裴黎冷艳的眼浑过来,掠过那一颗刺眼的小痣, 却是冷笑一声,踩着细长的高跟迅速逼近。一个身处权利中心的女人, 仿佛脚底匍匐着漆黑漩涡, 无时无刻不释放出令人折跪的威压。

她挑起男人消瘦的下颚。

“别装可怜,你不是他。”

来了。

又来了。

膝盖上的双手一再攥紧。

针头在紧绷皮肤间刺蠕。

冰冷的液体, 从一个容器流淌进另一个容器。医学,现代的伟大科技,有用,但没那么有用可以治他的病,为什么治不了他家里人的病呢?

没错。

他的家人有疾病。

妈妈和爸爸都是。

两个病人,很难讲谁病得更重。上初中之前,裴初原深以为妈妈病得更重:妈妈不可理喻,总是对爸爸疾言厉色,不肯讲半句好话,动辄“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个替身而已”。

上了初中,同学们和裴初原聊起家庭,他才明白,不是每个母亲都会把父亲推倒在沙发上,掰正他的脸说“哭!你哭起来的样子最像他”,也没有哪个父亲在经历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