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初原就不一样,当他站在萧瑟的院墙前,整个世界的色调都暗沉下来,唯独他身上熨烫服帖的墨色制服温和醒目。低敛着眉目,不出声,也不争不抢,宛若一朵盛放的白山茶。
清秀国色,乌墨两笔点入眼眶,漆黑得深水明谭,克制的东方美学。眼尾微微上挑,因天寒地冻而沁出朱红,像狐狸眼尾的悠扬。暧昧、脆弱而轻佻。他就那么、只消得往那里一站。
就是一整个南国风骨。
于是,李老温不语。
只是一味同他共鸣。
像是被老丈人的眼神承接住,少年学子上前两步,微微躬身,躬出了高干世家极好的涵养。双手递上提前备好的礼品,朝着李希和李爸爸轻声道:“伯母伯父好,我是双睫的朋友。”
“嘿!裴初原你!”
宋恩丞眼睛都瞪直了,没成想这小子提前开溜是在准备登门造访的礼物。
比他更羞愧的人该是郑揽玉,这洋小子不懂中国风俗,因此两手空空就登门的,实在不雅。这就好比什么?同样进京面圣,你小子规规矩矩答题,对面却提前还皇帝一家上好了眼药。
论会做人,还是裴初原这小子会啊,送礼不是小事,一时间,李希和李父都唏嘘不已,这孩子,可真懂事啊!
“……礼送到就行,人不必来了。”
先闻其声者,永远只有李双睫一人。
从里屋走出来,脚步略带些拖沓,穿着家居服的李双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瘦了,首先是瘦了,以往饱满光洁的面容消瘦了,清澈的眼下浮出淤青,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
今天是她退烧的第一天,却不是复习的第一天。要知道李双睫在医院打着吊瓶都不离书本,临近期中,作为年级第一的保持者,要知道保持比超越更不容易,因为要超越过去的自己。
裴初原还没见过她如此模样,像是收敛了周身锋芒,只留一缕剑魂护体。她定是很疲倦的,女王啊,被病痛折磨的女王宝宝,让他的心愈发痛了,恨不得化作一瓶供她营养的葡萄糖。
而郑揽玉的情绪更外放,他无视她冰冷的眼神,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急得眼泪啪嗒直掉:“主人!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呀?你在网上和我说只是小病,我就……没想着这么严重……”
“诶诶诶!怎么回事!”李爸爸不高兴了,急忙上前拎开他,“谁是你家主人了?别对我家闺女动手动脚!”
“别碰。”
李双睫从他手里抽出手,她的神情也让他陌生。郑揽玉茫然地怔在原地。
李双睫已经回屋去了。
李希一看,郑揽玉难过得又要哭了,赶紧解释:“诶,大家别见怪,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中考那会儿也是,病得嗓子都哑了,还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想生病的样子给别人看到呗!大家先进屋吧,外面这么冷的,裴同学也是太客气,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还带了礼物!”
三位少年被迎进屋,李爸爸去烧水泡茶,李希从冰箱拿了一盒中式糕点,让孩子们分着吃。宋恩丞在控体吃不了,郑揽玉好奇地拿了一块枣糕尝,裴初原则显得像中国式小孩多了。
先是像模像样地推拒两回,看李希实在想让他品尝,这才捻起一块最边上的,拿纸巾包好,斯文地小口吃。李父远远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孩子忒拘谨,在家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头。
李希看郑揽玉这个小洋男孩吃得高兴极了,连眼泪都止住了,温和地问:“你在国外的时候吃过这个吗?我这次出差从北京带回来的,好小孩,吃慢点儿,好吃的话带一盒回去吧。”
“谢谢阿姨!我没有吃过!”郑揽玉乖乖地回答,“我来国内有两年了,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枣泥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