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歇着吧,前些时日她怕是多不得安寝的。”
说完他最后望了眼厢房门的方向,而后转身离去。
夜里,秋雨仍未停歇,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将天地间晕染的一片潮湿。
晋滁本是最厌这下雨天,可今夜却是例外。
透过半抬的窗屉,他倚窗而坐,隔着绵连的雨幕,遥望西厢房的方向,看那格子窗里透出的温暖昏黄的光,觉得这细密的冷雨都似让人心头熨帖起来。
他坐在窗边失神的望了许久。
望着那窗纸上隐约透出的绰约剪影,他双眸迷离,恍惚,胸口处不由鼓胀起来。
好似终年的缺憾处被填满,却又好似还差些什么。
林苑这夜也坐在窗前许久。
她没有开窗,只是独自枯坐着,望着桌上的那盆榆叶梅出神。
她在想这十年,在想从前的日子,也在想她这光怪陆离的一生。
从前她总以为她的命运可以掌握在手中,她可以挣脱时代给予她的枷锁,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可如今她却茫然了,曾经坚定的信念甚至开始出现动摇。
至如今,她还能再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林苑突然可悲的发现,在她自问的时候,她的心底深处竟闪过了些许胆怯。
若在从前,她定会义无反顾的说是,可如今,她却产生了退意。
她猛地攥了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肉里。
她不敢置信,她的信念竟被摧毁至这般地步!
是因为没了信心?怕熬不过这十年?
还是觉得与其对抗的伤痕累累,倒不如妥协下来,接受旁人对她命运的挟裹?
她不知道。
林苑痛苦的闭了眼。
晋滁是想熬她,犹如熬鹰。
妄图用时间将她给熬乖顺了,彻底变成他所期望的模样。
时间是个可怕的存在。
她也不敢想象,会不会真有那么一日,她会彻底妥协认命,变成了他人手里随意揉捏的模样。如同没有型的泥巴,任人如何捏造,她就变成如何形状。
那,她还是她吗?
不是了。她苦笑。
那样的她,不过是具拥有心跳的躯壳罢了。
大概是为了给她适应时间,这些时日晋滁并未主动来见她。
林苑时常见的人反倒是田喜。
他每日都要过来几趟,不是送来些珍奇玩意,就是给他主子当个传声筒,传些话来。
她屋里博古架上的玩意与日俱增。有价值不菲的摆件,也有市井里略微稀罕的小玩意。
她有时候会看上一眼,有时候也会去把玩一会。
可多半时候都是自顾自的干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一日田喜突然让人抬进来一箱子书来。
那熟悉的沉木箱子乍一入眼帘,林苑就猛地起了身,发颤的双眸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箱子是她的陪嫁,她如何不认得。
符家,这箱子竟是从符家搬来的。
自家破人亡起,她就再没见过家中的任何一物,如今猝不及防见了她陪嫁的沉木箱子,见了这些她从前时常翻阅的书籍,顿时脑中就浮现曾经家和人在的一幕幕,整个人就脑袋轰了一下,泪水不受控的就落了下。
见她瞬间泪如雨下,田喜忙垂了眼不再去看。
“殿下知这些书都是您从前最爱的,遂特意让奴才给您送来。”
林苑颤手抚着箱子,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田喜只庆幸他们太子爷没亲自过来,否则若亲眼瞧见了这幕,那只怕砸箱子焚书那都是轻的了。
那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