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文学派的官员强忍激动,急冲冲地取来纸笔。
这回轮到权应璋皱眉了。
苍老的手按紧了杖首的斑鸠,紧绷得仿佛即将炸毛的猫。
季岁在?纸上?写了“來(来)”字,口中道:“来有禾麦之形。左右两边的人字,便是麦穗下垂的模样。”
权应璋讥诮出声:“如此岂不?更证实‘来’字在?旧时象征禾麦?仍然?无法证实‘麦’在?旧时亦象征禾麦季小子,你这是要弃暗投明,来我古文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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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岁却像是没有意?识那?般,对这声讥诮不?发一言,只平静地在?旁边写了个“麥(麦)”字t?。
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说:“《诗经·大雅》有言,诞降嘉种此句言明:良种乃上?天关怀赐下。天所赐予,‘麥’字又是‘上?來下夂’,上?边是麦,下边是脚趾向下,不?正应了‘麦从?天来’的说法?是以?,‘麦’亦是禾麦,而非行走。”
古文学派的官员们脸色一变,没想到居然?真的让季岁找到了反驳的方向。
季岁开?始了反击。
“权公?连《诗》都未曾看完……”他玩味地,傲慢地一笑:“与其斟酌训诂,倒不?如归家?去研习‘回’字有几种写法。”
今文学派的人相互间对视,都能看到对方脸上?流露出来的惊喜。
一个两个目光灼热地看向季岁,眼神里是毫无掩饰的憧憬。
季公?!!!
群山环拱之月!!!
古文学派的人视线不?受控制地滑到他们的月亮身上?。
权应璋的大脑出奇冷静。
一句句训诂在?他脑海中飞速掠过,一个个字形一息之间同时闪现四五个。
破局之法到底在?……
在?这里!
“天是上?天?”权应璋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平静地望着季岁:“可笑。”
“毛诗谈及《周颂·思文》,言其乃‘后稷配天’之乐歌,其中‘思文后稷,克配彼天’一句,尔等蠢蛮莫非是忘了?天,天子也,麦从?天来这个‘来’,不?应当是‘来到’之‘来’,乃赐予、赏赉之‘赉’。麦从?天‘赉’,麦从?后稷所‘赉’也。”
现在?轮到季岁绷紧面部肌肉了。
……
在?季岁的宅子里,只有古文学派部分官员与今文学派部分官员知晓,今古二派的领头人开?始了言语上?的激烈厮杀。
季岁忘却了这些日子的忧心,也忘却了对外孙女的“操心”,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和古文学派的人掰扯经典,上?一句还?是《诗经》,下一句就说到《周礼》,从?《春秋》的微言大义谈到天道人事,从?孔孟之道谈到古经不?重时政,枉为仁义。
权应璋那?边也不?甘示弱,狂喷今文学派以?经术为治术,失去孔孟精神,实乃陷思想于绝境。
一场又一场的辩论激烈地升起?,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等到月上?枝头,不?得不?结束辩论的时候,季岁的家?里已经不?能看了,到处都是推桌子砸碗的痕迹。
季岁从?新划了剑痕的案几上?捧起?一碗热茶,慢腾腾地喝:“不?送。”
权应璋带领着古文学派的人踢开?地上?的果盘,迈过成了碎屑的纸张,帮助本来就摔裂的笔杆子“啪”地扩张裂缝……
即将跨出门?去那?会儿,权应璋背对着季岁,苍老的声音平静地说:“季岁,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
你不?该,让自己就这样沉寂下去。
季岁:“……”
他沉默了两三个呼吸,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