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的眼泪在迟骋肩膀上晕开,像是要把皮肤灼出个窟窿。

“我想你们恨我,不想你们心疼我。”陶淮南躲在迟骋怀里,说着他当时的懦弱,“心疼我就过不去了,会觉得命运不公平,会恨世界。哥再也不会做什么慈善了,做那么多也救不了他弟弟。你也不会让自己过去,过去了就变成了背叛我,你会一辈子当我的狗,把自己封闭起来。”

陶淮南说这些的时候脸一直埋在迟骋肩膀上,他说的这些就是那年夏天他在断断续续听不见的那么多天里,混乱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全部内容。

那时候只是个被哥哥们护着没彻底长大的小男孩儿,每天像是被埋在深海里,灭顶的黑暗中,只有想着这些才知道自己跟这个世界还有两条最重要的联系。

现在想想这想法还是又天真又稚气,甚至有点傻。

陶淮南紧紧地贴着迟骋,睫毛被眼泪沾湿,几根几根攒成一小簇,又因为眼睛抵着迟骋肩膀,所以有些弯弯曲曲的。

迟骋没说话,抬起他的脸,吻了吻额头。

“你别跟自己过不去,行么小哥?”陶淮南深吸了口气,用手背抹了下脸,“时间就是不能重来了,如果能重来,我不会那么傻了。”

迟骋看着窗户的方向,手按着陶淮南的头。

“我总是梦见你死了。”迟骋说。

“我不会,”陶淮南说,“哪怕我再听不见了也不会死。”

他抬起手放在迟骋左胸口上,摸着那条疤,温声道:“如果听不见了,我就每天待在房间里。你下班回来就抱一抱我,我们也可以做.爱,我会记得每天都对你说‘我爱你’。我不出门了,真的做你的狗。”

第 123 章

陶淮南把脸贴在迟骋的心口处, 耳朵贴着那条疤。

这曾经是陶淮南最迷恋的位置,隔着皮肤和胸骨,下面是迟骋永远沉稳的心跳。那是陶淮南隔绝在世界之外安全的小窝, 是他的归巢。

陶淮南第一次碰这条疤,之前都会远远地避开这儿。他亲吻迟骋的时候,从嘴巴吻到锁骨, 再吻到小腹,可是一次都没有碰到它。

现在陶淮南贴着那里, 感受着那条不规则的凸起。

迟骋从前身上有很多疤,肩膀后背小腿, 连头顶上都有, 都是小时候被他爸打出来的。后来那些疤渐渐浅了,有些甚至消失看不到了。

现在他身上只剩下这一条疤最明显, 在心口位置, 又细又长的一条。

陶淮南闭着眼吻了吻它,嘴唇久久地贴着。

经年的疤在长久岁月里被一一抚平了,仅剩的一条, 是他给的。

“你愿意那样么?”迟骋抚着陶淮南的发顶, 声音隔着胸腔传过来,“我把你关起来,变成我一个人的。”

“我愿意的。”陶淮南枕着他的胸口, 表情里十足认真,“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那里面要有你的气息,给我穿你的衣服。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偶尔让哥哥们看看我就可以,不然他们会想我。”

“害不害怕?”迟骋问完话捂上里陶淮南的耳朵, 瞬间陶淮南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迟骋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迟骋震着他耳膜的心跳。

这种全世界被一种声音震荡着灌满的感觉,有种绝境里的浪漫,这令陶淮南灵魂发着颤。在这种漫天漫地的包围中,陶淮南说:“以前我也觉得那样的世界很可怕,每一秒都在下沉,沉到了地底下,我想喊你们救救我,我却听不见你们的回声。我摸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真的很害怕,那样的每一秒都煎熬。”

他捂着迟骋的手,让他继续扣着自己的耳朵。

“可是你走了以后,我发现其实只要心静下来,就也没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