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青色、纤弱娇嫩的莲芯。

他尝过那样什么味道。

她就是他的莲子。

去年十月,曲夫人胞弟大婚,曲夫人照顾幼子,未得出行,只在庄内筹备了喜礼,送往钱塘。

长姐如母,幼弟不携妻上门拜见,倒劳一个避世的妇孺带着坐轮椅的儿子去探望。

赠香。

是有些古怪。

那香盒被他捏在手里把玩,盒子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是香铺的名记。

钱塘 醉香铺。

钱塘。

施少连没有在明辉庄见过曲池。

他霍然睁眼,去喊顺儿:“现在去,查查曲夫人的胞弟……还有这家香铺……”

消息回来得很快,不过几日。

曲夫人胞弟迎娶的妻子。

西湖醉香铺的铺主。

昔年应天府大理寺寺卿杨简家仆,如今钱塘守备杨夫人的义女。

宋九娘。

他轻轻勾起唇角,笑容冰冷如雪。

眼神阒黑如深井,冷凝的光,吞噬惊涛骇浪。

喃喃自语:“真了不起啊……我的好妹妹……”

第96章

金陵距钱塘六百余里,千里良驹三日可及,驷架马车六七日,沿江水路半个月。

他偏偏选择了最慢的水路。

轻舟满帆,日夜不停,花了整整十日。

到钱塘府时,恰是四月春末初夏,舟头见清凌江水里浩浩荡荡浮来一片粉白落英,是城内百花凋谢,花瓣飘坠在江水之中,这迎面而来的花浪,搅卷在船橹之间,呈现出支离破碎的美感来。

码头人潮拥挤,来往忙碌,小舟夹于其中,显得分外安静,顺儿守着:“公子……下船……”

他一连许多日都未真正阖眼,嘴唇干裂,身上的衣裳还沾着天香阁的酒渍,顺儿去打了盆水来伺候他洗漱,铜盆里倒影出容貌的那一瞬,他猛然将布巾抛下,冰凉的水珠溅在面容上,带来一瞬清醒的痛感,他瘫在椅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顺儿垂手立在一旁,半晌才听见他出声问话,声音说不出的空洞和累:“钱塘府不是找过么?她在此处待了三年,三年都没有把人找出来?每年上万两银子的支出,这就是你们找的结果?”

身边人屏住呼吸,没有人敢回话。

每日早上,曲池和甜酿会一道出门,香坊离家隔得不远,两人通常漫步而去,这日晨起有微雨,软风游曳,林下飘起纷扬花瓣雨,曲池撑着油纸伞,牵着她的手,沿着薄软的甬道往香坊去。

旁侧有华丽马车在两人身侧缓缓驶过,微风拂过,车帘轻轻晃动,一双凉薄的丹凤眼一晃而过。

清脆的笑语从伞下传来,她趣味盎然看着脚下的斑斓花毯,和曲池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香铺里刚刚开门迎客,甜酿每日早上都要去看看,和小玉几人说几句玩笑话,看看那些香品卖得更好些,而后再去香坊同制香师傅们一起调香,曲池若是有事,回自家的铺子里打点一二,若是无事,也帮着在香铺里招揽生意。

晌午香铺里管香铺和香坊伙计的伙食,曲池和甜酿有时会和大家一道在铺子里用饭,有时两人带着食盒,或在树下铺席设帐,近来天暖,也偷一分闲暇泛舟湖上,看山光水色,她枕在他腿上,略能眯一会。

夜里若是走的早,曲池再来接甜酿,夫妻两人再沿着湖边一道走回家中,若是在香坊里留得晚,还有在路边的食肆里加一餐,吃一碗桂花汤圆。

日子顺畅的时候,她喜欢自己是漂亮的,鬓边几枚精巧花钿,唇上点着一点秾艳的胭脂就足够,轻薄罗裳曳步裙,因要劳作,袖子总是挽着,露出一双不着修饰的雪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