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避子丸施少连还用着,有一日燕好时被甜酿见着,目光直勾勾地看了半晌,抿着唇也不说话。
施少连含着丸子去亲她,被她气吁吁地止住:“这个,一直要吃下去吗?好苦呀,不会把身子吃坏吗?”
这药里有雷公藤,不可多服,会腐蚀肠肚。
施少连见她目光尤为清澈,想了很久,终是回她:“用不用,我都可以。”
甜酿支着肩膀,也犹豫了很久,最后轻声道。
“宁宁好可爱。我第一次觉得,小婴儿又香又软,浑身肉嘟嘟的,手舞足蹈,唇角还挂着涎水,还能冲着人笑。”
她前一日才和喜哥儿去看过苗儿。
甜酿已经十九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这个年龄,绝大部分女子都做了母亲。
施少连见她垂着头,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将她搂住:“早日去金陵,我们成亲吧。”
甜酿偎依在他怀中,揪着他的一片衣角,也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兜兜转转,距他把她从去金陵的船上带回来,恰好一年。
就像锯木一样,一点点拉动,破出一个缺口,然后把她完完整整剥了出来。
我是不是就此永远得到了她?
暮春四月,榴园的石榴还不见开花,兴许还有一两个月,才能见到满树红艳艳石榴花的盛景。
看完这场石榴花,两人也将离开江都了。
施少连也格外的喜欢榴花,比见曦园的轻浮的桃杏海棠还要喜欢些。
他教过甜酿一句词: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
也符合此时的写照。
家里其实该处置的都处置得差不多。仆童也遣了大半,守门的门子,管园子的婆子还是要留着,至于桂姨娘如今云绮外嫁,她不便去云绮那和亲家相挤,也愿意留了下来管着这座日后的空宅。
家里的日子过得悠闲,田氏的日子却并不太好过。
蓝可俊的事情,实打实耗尽了田氏手里的一点银子,后来施少连给了她几十两充做路资,但瓜洲是回不去的,田氏带着孩子在外头赁了一间小屋,每日做些针线过活。
苗儿虽已出嫁,日子过得尚好,但况家也只是殷实人家,并不好接济娘家,何况苗儿也是心冷,田氏在施家过惯了好日子,再回瓜洲那样的拮据日子,自然多有埋怨。
芳儿倒是常往况家去看姐姐,好几次和甜酿撞在一起。
芳儿如今也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议亲的时候,这时候蓝家出事,首当其冲耽搁的就是她。
甜酿和芳儿,相处倒还算融洽,相聊甚欢,见芳儿衣裳首饰比不得以往,但容貌出落得更加出挑,心思也更巧,有时候也会邀着芳儿来家说话,算是帮衬一点。
施少连并不太乐意见她两人往来。
甜酿苦笑道:“芳儿妹妹没有过惯苦日子,如今时时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我看着也觉得心疼。”
她顿了顿:“这个妹妹,其实样样生得都好,人也很聪明,陪我说话也很有趣。”
“而且,她是无辜的,她并不是她父亲那样的人。”
“别忘了她和云绮在清厦对你使坏的事情。”施少连只叮嘱她。
甜酿并不当回事,“她眼巴巴想来,我又不好推拒,左右我不和她交好,只是偶尔一起说话解闷而已,再说了,也没几日相处的时候了,我还有好些带不走的旧衣裳,让她来挑两件吧。”
她轻描淡写,施少连也不多管。
后来芳儿再来施家,得了甜酿招呼,隔三差五姐妹两人就要见上一面。
榴园还是清净,却要比别处热闹,婢子们唧唧喳喳说着话,喜哥儿也爱往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