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远提醒得没错。
他们自小相识,是有很多共同语言,于学医治病方面也是志同道合。
想起那一家三口的画面,裴元洵只觉得心口沉闷,喉头发堵,几乎难以呼吸。
他烦郁地闭了闭眼眸,沉声道:“即刻收拾东西,前去甘州......”
话未说完,东远的话又冷不丁响起。
“主子,说起来,这学医治病也不容易,那崔大夫年纪轻轻一直未成亲,姜大夫也是一心扑在诊治病患上,我想,姜大夫两年内医术便如此精进,跟这勤学奋进的态度分不开干系......”
裴元洵蓦然一愣。
他转过头来,沉冷眸底遽然闪过一抹讶异。
“你是说,崔文年没有成亲?姜沅也没有嫁人?”
主子锐利的视线直盯过来,东远下意识立正站直,重重点了点头。
裴元洵沉默起来,惊讶欣喜之后,茫然不解又很快涌上心头。
她没有嫁给崔文年,那她的孩子是谁的?
打听出这件事并不难。
长街上,保和堂对面的茶馆二楼,只消点上几壶好茶,伙计便竹筒倒豆子般尽数道来。
“您问姜大夫啊?她可真是人美心善,去年我家刚生下的二丫头天天晚上哭,我还以为是撞了邪,正巧姜大夫知道了,她只是随便揉了几下丫头的肚子,还让我们勤抱着丫头晒太阳,不用吃药针灸,丫头就好了!她连一文钱的诊金都没收!”
意识到话题有点跑远,伙计嘿嘿一笑,又道:“姜大夫给小儿看病高明,她自己的姑娘也养得活泼结实,姑娘长相随她,大眼睛双眼皮,别提多好看了!孩子是她去年生的,眼看就满一岁了,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可怜,这孩子是遗腹子。她丈夫战死,只给她留下这么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婆家一定是容不下她,才把她赶了出来,不然山高水远的,她干嘛来投奔亲友,一个女人,多不容易啊......”
说到最后,伙计一脸心酸的同时又有些气愤。
不知他接下来还要说出什么话来,东远及时起身,带着他走出雅间。
室内,裴元洵垂眸望着一盏清茗,神思半天回转不过来。
那战死的丈夫,一定是指他无疑。
可遗腹子......
他突地想到了两年前住在客栈的那一个雨夜。
那一晚,他拥她在怀,床笫缠绵间,极尽所能。
而她吃过酒酿圆子,一直醉意朦胧,也许是第二天,她忘记了夜里的事,也没有喝下避子汤。
裴元洵缓缓抬眸,幽黑深沉的眸底,不动声色间染上一抹讶然的惊喜。
可惊喜之后,一种难过自责的情绪如汹涌波涛当头扑来,沉甸甸压在胸口,让人心如芒刺,痛不可忍。
她不是为了崔文年才来到清远县。
而是在将军府的几年,无数的忽视、劳累、苛责、失望、无奈累积在一起,在他打算要娶妻的时候,她深觉磋磨无望的日子没有尽头,无法诉说的伤心委屈达到顶点,才只好假死离府,到此落脚。
一切都是他的错。
身为她的丈夫,他没有呵护她,关心她,反而一味地要求她乖顺懂事,体贴温柔,她才不得不咽下所有苦涩,努力按照他希望喜欢的模样表现。
如今她自由自在,没有束缚,不用再重复以往的心酸劳苦,所以笑容才格外轻松灿烂。
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她心中已没有半点旧情,没有半点对他的留恋不舍?
不,他相信,即便她决意离开将军府,在她内心深处,对他的感情不会有变,不然,她为何孤身一人还要坚持生下他的孩子?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她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