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人都在说着什么?
但章高蝉什么都没听到,他只看见了翠袖。
这个江湖上最灵的耳朵在这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那张哀怨无限扩大,彷佛一张巨大的桃花扇朝自己张开,而自己另外一边则是责任、道德、痛苦、自责、后悔化成冲塞天地的黑气,他站在这两者中间,只觉的自己被塞进了海眼,打着圈的被砸进无尽的空虚之中。
但一瞬间每个人表情都凝滞了,管家眼珠往又一转,表情顿时凝滞,彷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咔!”一声响。
章高蝉心里一条弦突然一震,他猛地清醒开来,衣服的潮湿感、脸上的麻木感、雨水的彻骨凉意、都猛的潮水般涌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席卷小街滚滚而来的杀气!
他猛地左转头,顿时惊呆了。
面前的黑暗不再是雨和夜,而是十五条当面直扑而来的黑线,不管那是什么,它们上面附着的森然杀气互相碰撞着啸叫着充塞了整条街道,比雨更冷,比夜更黑。
就在翠袖轿子刚停在门槛上的一瞬间。
行人抛弃了雨伞,把它扔进风里;
买鹅者手里的铜钱被撒在地上,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滚着。
卖鹅老汉冷冷的把手里的秤和砣丢进了泥水里,一把撸掉了头上的破毡帽。
整个街道中的围绕着卖鹅者车五个市井之徒,身体同时一振,彷佛蝴蝶抛弃了蛹壳一般,腰里的骨头发出咔趴的脆响,猥琐佝偻的身体刹那间挺直了开来,佝偻成了挺干,猥琐成了刚毅,浑身散发出的只有仇恨到亡命的杀气。
四个人箭一般靠住了那辆破旧的食贩木车,腰一低,手一探入木车,每个人都是一般动作,整齐划一的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四个人闪电般的直起腰对着章高蝉的时候,每人手上都多了一把神机弩。
卖鹅老汉站在车前弯腰,他用弯腰,手一提,一架神机弩就到了手里,黑的发亮的箭尖隔着木车正正对着看着翠袖发呆的武神。
“打、打、打!”三个字毫无间隔的从卖鹅老汉嗓间吼出。
第三个“打”字吼散风雨的时刻,五架神机弩同时扣动扳机,十五支毒箭电射而出。
三支一组的弩箭却不是全部射击章高蝉要害的,杀手们早已得到了真正行家的指点。
狙击时刻是指挥官叫字控制同发时间,打点却是每人各司其职,五组毒箭各打“十”字的五个点,打的就是“上下左右中”!饶是武神在五组齐发而至的弩箭面前也是被封住所有动作和出路。
等章高蝉回过头来,面前已经是黑压压的凌空扑来的黑色箭尖。
“呀!”章高蝉紧的连大声吐气都做不到,嘴里一声梦呓那么轻的发声,脚下一划,身体疾朝翠袖方向闪去,闪开了左边的一片箭矢,左手食指一弹,打中点最右边一支弩箭被敲了个正着,如一条疾扑的蛇突然被射瞎眼了一般,突然朝左跳去,正撞乱了并排飞行另外两支弩箭方向,而最右边的弩箭三支,依靠发射前精确的算计,以“静”制“动”,随着章高蝉方位的急变,已经从攻肩变作了攻胸。
石光电火之间哪有分秒给你决断,靠的只有本能!
这本能要不是你的经验带来的,要不就是你训练出来的,或者你天生的!
这瞬间行动正是江湖中生与死、武林中天才与庸才的分界!
章高蝉没有用左手去挥落并排的三支箭,这箭太快了,任它是武神,在这强弩机械面前也只有应变的份,而没有制变的力,他没有把握一次挥开近的离胸口只有两尺的三支箭!
他没有用右手去由右而左的挥击,而是用前臂从下往上的去挡!
武神也被迫玩命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