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躺着,鄞况给你用了药。”
说完,转身往外走。
洛溦却已挣扎下了榻,撩开帘,跪倒在地。
“太史令,之前我求你关于景辰的事……”
她嗓音烧得有些?微微沙哑,“我知道,我不该自以为是地跟太史令谈条件,但景辰,景辰他?……他?真?的是很好的人,从没?伤害过谁,还?求太史令……不要让那件事传出去!”
她体内灼烧着赤灭之毒,需要散热,是以鄞况一直开着窗。
此时?夜风夹杂着雨丝,从窗户涌入,拂起女孩坠地的长发,散蔓飘动。
沈逍转过身,望着那满地的柔软青丝,淡却的记忆破空而来。
他?声?音疏冷:
“先回榻上,我还?需要你的血,不想你废掉。”
洛溦听?他?口气还?算平静、似有松动,忙听?话地站起身,撩开纱帘,坐回到榻上。
药后的眩晕感?,沉沉袭来。
她抬手?压了压滚烫的额角,又眼巴巴看向沈逍:
“太史令?”
她肯定,会?好好养护身体,再为他?解毒,绝对尽心尽力!只是景辰他?……
帘帐外,沈逍寂然默立。
“你那个姓景的同乡……”
良久,他?低声?问道:“是贼寇之子?”
洛溦撑在榻沿的手?指,攥了攥。
她知道,自己先前跪地所言,已是等同默认了景辰的身世有污点。
可沈逍那么聪明,性?子又那般冷漠,她若不据实以告,根本说服不了他?帮这个忙!
她点了点头,如实交代道:
“他?父亲曾经落草为寇过,可后来没?有了!”
沈逍沉默一瞬:
“你不介意?”
洛溦摇头,“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我怎会?介意?”
沈逍又缓缓道:“但世人会?介意。”
“可‘我’不介意。”
洛溦抬起头:
“人又没?办法选择谁是自己父母,不该因为父母的罪过而受责难,我不管世人怎么看他?,只要他?愿意,我就会?一直陪着他?,永远不退!”
沈逍凝视着帘帐后的那道倩影,唇畔弧度苦涩。
良久,蜷了蜷手?指,食指上的白?玉指环压进掌心,一字字缓缓问道:
“上次在嵯峨山,你跟我讲你幼时?讨好父亲的故事,是……觉得我跟你一样?,也想讨好自己的亲爹?”
洛溦有些?懵然,不明白?沈逍何以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老实地点了下头:
“我……我知道是自己僭越了。”
她那时?晕晕乎乎的,换作平时?,又哪里敢跟沈逍说那样?的话!
沈逍移开的视线。
夜雨自窗外倾入,拂洒在他?的发梢衣襟上。
喉间?的血腥气,愈渐浓郁。
“好。”
许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似有些?轻飘飘的无力。
随即转过身,大步离去。
~
夜雨的祀宫外。
景辰依旧凝视着高楼上的灯火,一瞬不瞬。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物,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他?恍而不觉厌,反倒因此觉得似乎有了某种裹挟的依凭,不再虚浮的厉害。
雨,下了一整夜。
天快亮的时?候,脚下落了一地的海棠花叶。
远处的石桥上,传来了匀速齐整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