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清透的眼眸中溢满了浓重的情绪,就好像只要此刻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她似的。
洛溦被那样?的目光凝视着,一颗心忽而有些酸酸涩涩。
景辰不?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他不?想让她走,或许其实……
还是介意她为沈逍解毒的事吧?
就像她爹说的那样?,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不?介意。
易地而处,换作景辰与别的女子解衣相对,即便是为了救人,自己心里也?会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对不?起景辰,我……”
洛溦满心愧疚,垂了垂眼,又旋即抬起,“可我,我不?能?不?去的。”
她答应过冥默先生?,也?明白自己一门的存亡皆系于此,就算这些都不?复在,哪怕对方就只是个陌生?人,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景辰凝视着少女眼中的纠结,半晌,费力地弯了下嘴角:
“好,你去吧。”
可握着她的手,却迟迟无法松开。
世上那么多的人,为什么……
偏偏要是沈逍呢?
身后?扶荧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洛溦一把?:
“走了!”
说着便拽了她走向院门,手中长剑弹开门闩,大步而出?。
进了朱雀大街,扶荧找来辆马车,二话不?说把?洛溦推了上去。
洛溦在车厢里坐稳,见扶荧冷着脸抱剑坐到了对面,微微压低了声向他确认:
“太史令不?舒服,对吗?”
不?舒服?
扶荧想起刚才沈逍的模样?,恨不?得?即刻就回去杀了那姓景的!
他现在也?记起来了,当初在豫阳县衙门口看到的第三人,根本?不?是什么宋昀厚的随从,而是那姓景的!
也?就是说,宋姑娘从那时起,就跟他搅到了一起!偏生?自己眼瞎,怎么就偏偏不?认得?!
扶荧越想越气,握紧拳头,狠狠砸了几下自己脑袋。
洛溦吓了一跳,伸手制止:
“扶荧!”
难不?成沈逍骤然毒发,已经危在旦夕了?
可鄞况就在玄天宫,再棘手的症状,也?是能?抑制住的啊!
她心里七上八下,到底也?还是由衷担忧,到了玄天宫,不?敢耽搁,径直就快步跑上了观星殿。
鄞况背着药箱,刚从殿内出?来。
洛溦忙拦住他:“太史令怎么了?”
鄞况也?有满腹诘疑想要反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一瞬:
“人在穹顶。”
洛溦蹬蹬跑上了穹顶。
远远望见沈逍一袭素袍猎猎,依旧像从前那样?,寂寂坐于观星案后?,默然执笔。
洛溦遽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吧。
她定住心绪,缓缓走上前。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药味。
洛溦嗅出?了丹参和五味子的味道?。
这显然,不?是压制赤灭毒所用的配方,倒像……从前郗隐拿来治厥心痛的重剂。
她想起鄞况说过,沈逍还有个不?喜被人触碰的毛病,症状就跟厥心痛差不?多。
所以……其实是那个病犯了吗?
洛溦走到观星案前,一面行礼,一面微微斜探着视线,打量沈逍的状况:
“太史令?”
月色下,沈逍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疏冷。
听见她的声音,眼也?不?抬:
“去画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