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赵太后也不指望她吭声,继续道:“哀家的儿子怎么偏在这一点上和先帝不一样。先帝虽子嗣不多,可雨露均沾,谁都不曾走进他的心。以前?哀家还怨他绝情,如今想来,他这般无情,对后宫的嫔妃其实是件幸事?。”

赵太后敛了神色,抬头望着小?佛堂里先帝的画像,神情复杂。

当年行宫里春风一度,自己一朝得子,满以为至少会捞个妃位当当。不料,等?她肚子大了,只?等?来了封嫔的旨意。哪怕之后儿子如何出?众,先帝也不曾对自己另眼?相?待。

她起先怨怼过,可见后宫诸人都没能得了先帝的青眼?,便自个想开了:帝王无情,哪能期待皇帝全心全意的爱呢?

孰料,儿子倒是个痴情种,竟在那虞姮身上栽了跟头,似个昏君般,为她做出?了种种荒诞之事?。

佛堂内仅有她们?二人,赵太后也不担心她们?的对话被泄露,凝神问张嬷嬷:“今儿是不是皇后的忌日?”

张嬷嬷点头称是,补充道:“宋皇后仙逝十年了。”

这么久了么。

赵太后露出?几分?迷茫来,神情罕见地有了些悲伤:“没曾想葳萝这丫头竟去这么久了。哀家有时还能想起,她和璟儿成婚之日面上的笑容来呢。”

“宋皇后温柔端庄,对下人也极好。她去世多年,宫里有些老人还念着她的好呢。”张嬷嬷适时补充道。

赵太后闻言,不置一词。

反而和她说?起了另一件事?。“那蛊虫是不是这几日便要出?来了?”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张嬷嬷却?毫无滞涩地接住了话茬:“太后娘娘记得可真牢。奴婢记着,就是这几日了。慢的话,最迟这个月月底,便能有结果。”

赵太后颔首微笑,低低地叹了声,“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张嬷嬷抬眼?瞧她,只?见面前?头发花白的老妇脸上露出?了几分?急迫来。那般的神情,在和她一般岁数的老妇身上并不多见。

说?完这句,佛室内便陷入了安静。

张嬷嬷默了好半晌,始终没听?见她唤自个。试探着唤她,“太后娘娘?”

赵太后听?见了,方从迷蒙中醒来,笑道:“哀家这是又睡着了。”

张嬷嬷诺诺不敢应。

这是太后的老毛病了。

她先前?做宫女时,被分?在了一个小?嫔身边。那嫔待下人极为苛刻,素日里只?让她们?站着,不给她们?睡觉的机会。

赵太后在她手底下呆了三年,被磋磨得极狠,慢慢也就炼成了能站着睡觉的一项技能。

纵使后来赵太后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她的这个习惯竟一直保存了下来。

张琼枝伺候她多年,知她现在虽面上笑着,心里却?一定不舒服。

无它,赵太后最恨自己为低阶宫女的那段卑微日子,而站着便能睡觉的“怪习”正提醒她昔日的种种不堪。

赵太后掀起眼?皮看?了低垂着头的老嬷嬷,嘴角微扯:“哀家乏了。琼枝,咱们?走吧。”

两人很快离开了小?佛堂。

等?把太后送回康仁宫后,时间已到了傍晚。

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见磅礴。

张琼枝撑着把油纸伞,沿着朱红色的宫墙一路疾走。沿路有披着蓑衣的太监向她问安,她颔首应了,脚下步履不停。

至一处废弃宫殿门口,她止住脚步,推门而入。

里头的人见她来了,面上露出?个笑来。

她将伞上的雨滴抖落干净,问他:“老四今早可有呼痛?”

那人朝内殿望了一眼?,努努嘴道:“昨夜给他吃了药,现在还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