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来之前,她也想过用钱来弥补宁柔,让对方住进更好的房子。

直至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她和那天晚上拿钱劝说宁柔离开的周如虹,也没有多大差别。

对宁柔来说,钱,其实是另一种层面的侮辱和伤害。

更不用说,这钱分别来自周如光的妹妹和周如光的女儿。

宁柔不可能接受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几步就到了洗手间门口。

整个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

裴仪洗完手出来,就见宁柔低着头、静静地站在窗户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神情格外认真。

她没有出声,踩着皮鞋悄悄靠近。

直至来到宁柔身后,才看到窗帘底下的墨绿色酒瓶是一瓶没有打开的红酒。

应该是李玫从窗户放进来的。

宁柔弯下腰,将酒捡了起来,转身时看到裴仪,又道了一声谢。

“谢谢。”

非常真诚地语气,听不出一点虚假与伪装。

裴仪站着原地,摇了摇头。

“是我欠你的。”

第二次说‘欠’这个字了。

宁柔没有多想,以为裴仪在说偷拿照片的事。

“现在不欠了。”

“照片的事,就当扯平。”

如果不是裴仪,或许,现在自己已经是所有人眼里的盗贼了。

宁柔将手里的酒握紧,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很清浅的一抹微笑,来的快去的更快。

裴仪将那笑看在眼里,嘴唇轻轻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或许不欠宁柔什么。

但周如光欠宁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

而她,是周如光的女儿。

她无法对亲生父亲所做的一切视若无睹。

短暂的失神,宁柔已经将红酒放回桌上。

裴仪回过神来,像个跟屁虫一样,又黏了上去。

“你真的原谅我了?如果你还生气的话,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她想为宁柔做些事,钱也好、东西也好,只要宁柔开口,她全部都会满足。

但宁柔并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你也帮了我。”

“我没有再生气了。”

宁柔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她的心,盛不下怨与恨。

否则,那二十四年的囚禁生活,早就将她逼成了疯子。

她抬了抬眼,一双灰眸落到裴仪脸上,眼神里藏着些困惑,似乎想不通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会这么大。

水壶里的水,早已烧开。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杯子,用热水烫了烫,又用冷水细细冲了两遍,才装了杯开水递给裴仪。

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小动作,满是招呼意味。

像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主人,在招待意外上门拜访的客人。

虽然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疏离的客气,但至少没有反感与抗拒。

裴仪的手渐渐被杯壁温暖。

受眼前这幅和谐假象迷惑,她真的将杯子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开水入唇,沿着喉咙一路往下,她心里的寒意,竟也被驱散了些。

她以为她和宁柔的关系缓和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的下一句话,将她所有的庆幸全部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