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直不愿抬头,使劲往他身上缩近,好像自已一旦离开,贺安虞就会变小消失了一般。
武肃一静静地听着,听着贺安虞述说过往的事情。
“可谁知道这一住就是快十二年,武肃一,我在床上真的躺了很长时间,很长很长。”
“有时候我半夜会醒来,看到屋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就会被吓哭,最先都会有下人开门进来哄我,但慢慢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来的少了。”
“后来,爹和大娘二娘他们也不来了,我让下人去叫他们,下人都会跟我说他们很忙,等有空就会来看我。”
“我一开始是相信的,因为我娘死了以后,我是由大娘和二娘照顾长大的,她们对我很好,所以我相信她们。”
“但随着我慢慢长大,我才发现,他们承诺过的都没有做到,多少个打雷下雨的夜晚,我想他们来看我,保护我,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躲也躲不了,可我不管怎么哭,雷声永远都比我哭声大。”
贺安虞停顿了一下,呆住了,似是在放空地深吸一口气,接着好像又难过了许多,声音里透着一丝不理解。
他呵笑一声,忍住喉咙里的颤音,说,“直到有一天,我才从下人口中得知,原来在院子外,残废的我已经被传成了一个如同恶鬼般的人了。”
武肃一禁不住皱眉,贺安虞如此平静所说这些,远比他知道的要震撼。
三少爷并不像是其他府院的少爷是恃宠而骄养成了这样,反而是因为不被关注,过分冷落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其中原因真的令人唏嘘。
贺安虞一出生,亲娘就难产大出血死了。
接生的产婆更是惨,在接了赏钱走夜路回家时,莫名遭遇抢劫,被匪徒乱刀捅成了筛子。
八岁那年,贺安虞先是自已无意摔了一跤,后来没过几天发了一场高烧,光喊腿疼。
折腾两天等退烧后,人就失力坐不起来了,就连贺老爷子也在同一年突发中了风,半身不遂口斜歪鼻地调养好几年,才有好转。
贺老爷子这几年自已都能拄着拐棍遛下二里地了,但三少爷的情况远比他糟糕,还是只能整日窝在那方院门紧闭的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