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安虞放下碗，摸着他爹的脸往自已这边推了一下，凑近他，喊，“爹？”

贺老爷子的眼睛动了微小的几下，可看上去还是呆呆的，但贺安虞感觉他是看到了自已，因为他爹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贺安虞把他干枯的手握在掌心，温温的，有些粗糙，他不自觉地拿起来用脸蹭了蹭。

贺老爷子说不清话，从喉咙里冒出几个闷音：“啊，啊啊。”

然后，朝着贺安虞笑了。

他爹这么一笑，贺安虞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包在了眼眶里。

他也不喊他爹了，就这样细细看着他，他爹老了，又黑又瘦，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那个陪着他长大，又很少靠近他的男人。

贺老爷子笑着，一直在笑着，同时他也在尝试用力握住贺安虞的手。

父子俩就这样待在一起，静静地让时间流逝。

“小少爷，该走了。”外面的土兵冷不丁催了一声。

贺安虞有些不舍，不得不重新开口说话，他说，“爹，我得走了，你好好的，我下回再来看你。”

贺老爷子这阵儿意识恢复了些，他清楚贺安虞这一走，这一辈子就没有下次了。

贺安虞起身，贺老爷子还不撒手。

他就转过脸看着贺安虞，从笑着变成了一副哀伤难过的样子。

他动了动嘴巴，努力叫着贺安虞的名字：“...三...儿......三...儿......”

“爹...对......不...住...你......”

“...别...怪......爹......好......吗...”

贺安虞看着他，说不怪是假的，说原谅也是假的，但他想骗骗他爹，就点点头，应了一声。

“爹，我不怪你。”

贺老爷子开心地笑了，笑得释然，笑得松了一口气似的，但他还不撒开贺安虞的手。

136.翻脸不认人

他又将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才万般无奈地松开，接着，他口齿不清地叫着贺安虞，竭尽全力提醒他。

“三...儿......”

“...小...心......你...大......娘......”

贺安虞收回了手，苦笑着‘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已经收到了骆家堂的密信。

知道了贺家的征粮征兵是二夫人贺汝沅以及雷慎霖故意设计的，知道了他爹病重是一直在喝着他大娘熬的毒药，也知道了二十年前他的亲娘是怎么死的了。

贺安虞带着不快的心情回到了雷慎霖的住处。

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贺老爷子去世的消息。

他这次是做好了准备，让雷慎霖押着贺奉君一同回去哀悼。

时隔一晚再次回到贺家，在贺安虞的眼里，这里的所有人都该死。

雷慎霖谈不上贺家的亲系，只是陪同贺安虞，所以鞠了个躬就站到一边去了。

大夫人看到久未见面的儿子，抱着贺奉君就是痛哭了一场。

二夫人和贺汝沅也没出来，但贺安虞不关心，他磕了几个响头，就跪在贺老爷子的遗体旁发愣。

大夫人哭完贺奉君，就把目光移到了在一旁抽烟的雷慎霖身上。

接着她冷着脸，一步步走了过去，像是在下最后通牒一样，跟他说了一些什么。

她以为雷慎霖听到她的话会很在意很紧张，结果雷慎霖上下一打量她，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玩味地看着面前以为拿捏了他软肋的小老太太，雷慎霖呲笑，丢了烟蒂，抱着手臂：“用我儿子换你儿子？哈哈哈，你没搞错吧？谁他娘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