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肃一从床上惊醒了。
他不合时宜地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他穿着一身破损粘血的军装,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拼着一口气殊死搏斗,敌人的枪炮如同坠落的流星,把大地轰炸出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大坑。
他踩着无数人的尸首,幸存了下来,在他潜意识里,武肃一只是一心想着回贺家找到贺安虞,带他走。
他就这样茫无目的地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深一脚浅一脚,可走了很久很久,似乎都没有找到准确的方向。
他累极了,身上的枪眼也在汩汩往外流血,他咬紧牙关硬挺着,走啊走啊。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堆破旧的瓦石废墟,贺家的门匾被炮弹击成了碎片,散落着,房子全部倒塌了,尘土覆盖,树木全部被烧毁,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
武肃一凭借记忆里后院的位置,一步步跌跌撞撞找了过去,可映入眼帘的却是
一个躺在地上瘦得干枯,似乎已经死去了很久的男人。
他穿着暗红绣纹的丝质长袄,脖子上一圈脏兮兮的狐狸毛,他的头发很长,很乱,在风中不住飘摇,有半数融入了泥土中,看不真切。
男人的手腕上,系着一根沾了血迹,发黑旧损的花绒绳......
武肃一惊醒的时候,全身汗湿,他粗粗喘了几口气,下意识抬手去摸身边的人。
结果,掌心的触感竟是空空如也,一片冰凉!
武肃一再次惊吓了一瞬,心立即就揪了起来,止不住地猛烈抽动。
他失声大喊:“三儿!三儿!”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太静了,真的太静了。
武肃一慌神了,在黑暗中手忙脚乱地将煤油灯点亮,套了衣服连鞋子都没穿,就这样大步跑出了门去。
他一冲出去,立刻就不适应地闭上了眼,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疼。
原来,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他接着喊,声音很大,“三儿!三儿,三儿你在哪里!”
武肃一不知道在他睡着时,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昨晚贺安虞没停歇地要了他一次又一次,他最后实在很累很累就睡了过去。
武肃一返回屋里穿好鞋子,拿过怀表一看,已是上午近十点。
他又赶紧跑到院子里,一拉院门,发现根本拽不动。
门不知被谁从外面锁上了!
武肃一急躁,直接两步跳起翻身上墙,一落地就尤其紧张地往贺家正堂那边跑,因为他听到了一片嘈杂混乱的声响,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绝望的哭声。
跑了没几步,武肃一就看到了乌泱泱的第十五军土兵,来了得有百八十口,把贺家正堂围得水泄不通。
刚到人群边,他就听到了贺安虞那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
武肃一听他好像不知道是在讽刺谁一样,语言间狠厉冷淡,完全没有被这么多人吓到。
贺安虞以一敌百的气势,冷声道:“我堂堂正正贺家三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贺安虞!”
贺老爷子似乎在极力拉扯他,不停嘴地给他辩解着:“诸位长官通融通融,我小儿身患残疾,刚好不久,不能被征不能被征啊!”
一个土兵趾高气昂说道:“你家征粮运去不足三万斤,今天我们肯定要抓一个走的!”x?
“你到底是选大儿子还是这个小儿子!”
武肃一挤过人群,已经不顾及会有什么后果了,他闯入所有人的视线中,见到贺安虞已经被人拿麻绳捆绑了手腕,正要被拉走。
一旁的地上跪着不知为什么灰头土脸的贺奉君,大夫人正抱着他哭得死去活来。
说什么要是贺奉君去当兵了,她现在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