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得眼眶发热,也盖不过人群的怒吼。
裙子一寸寸向上烂开,她听到嘶拉拉的裂帛声,有人趁乱揩油,回望却都是一样的面孔。泪水模糊视线,她努力回想记忆中的面庞,越努力,越拼凑不齐。她放声哭起来。
一只温厚的大手从腰覆上手背,来不及收住眼泪了,她转过头去
“方语!”
那只手替她揩干净泪水,又脱下外套系到她腰上。
“方语!”
她再三确认。
对面人指了指自己嘴巴。
“方语!”她强行抬起对方的胳肢窝扎进怀里,世界暗下来,只听见心跳咚咚,隔绝了人群的嘈杂,是她的方语没错!
“我们回家。”
十指紧扣,她十分确认这次不会轻易放开。
租届栅栏底下有一抹触目的红,靠近才发现是卖同心结的小摊,沈知墨在担子面前停下。
“多少钱?”她向埋头手中翻飞不止的老妪发问。
“一分钱两个。”
缘分竟这样便宜!
她当即买下两个,紧紧栓到自己和方语腕上,象征喜悦的颜色冲散了方才的阴霾,她从丝线中慢慢捋出新未来。
“学堂肯定是不开了,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呆家里,捱到四月份,我们就出国。”
牵着走了两步,她又重复道:“就出国!”
“还是先去香岛?”
她也不确定。
往下几天,大学停课了,学生们还是朝学校跑,校园里涌动着不寻常的空气,她竭力装不知道。
现下还朝学校跑,差不多就等于做了康米党,许多双眼睛盯着她,等她喊出那句……
不,她只是不想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尤青也来,她不用焦灼离婚的事了,她的丈夫被炸死了。
“都几天了,还不复课?”
“林老师照常来讲课的。”
“嘁!偌大个学校,就林老师一条汉子!”
“是啊!一群软骨头,怕什么?要炸早炸了,鬼子根本不敢炸……”
尤青听见,受了很大刺激,冲过去就与他们争辩,沈知墨也不去干涉,只把书拿在手里面沉沉看下去。
那边吵完了,又议论起别的。
“午间吃什么?”
“我娘叫我带几个蟹粉馒头回去,只给了五毛钱,得,我上来去给她倒添?”
“可不是,现下东西一天一个价……”
听到这里,沈知墨放下书,一旁的司机赶紧递上手套。他现在不必在车里苦等了,沈知墨让他贴身伺候,起到保镖的作用。
“走去哪儿?小姐?”
“去银行。”
银行大门紧闭。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沈知墨到家就给乔太太打去电话。
万幸有人接。
乔太太不在,事务员只同意取五万块现钱,这是他的最高权限,且是格外优待,下午差专人送来。
悬着的心再掉不下。
她去院里解烦,恰巧撞见思于发浑。
“我要我要出去”
方语摁着驴不让她牵。
“她要做什么?”
思于自己抢答:“炮炮没粮草了!我要去警察厅!”
孩童尖锐的嗓音拉得她神经痛,她冲方语一挥手,“让她去!”
方语要跟,沈知墨挽住她,“你跟我一起。”
“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思于冲两人做了个鬼脸,威风凛凛地骑上驴背。
这一去就是彻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