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抬到桌面上时,栾喻笙稍作歇息,手放在餐盘边像养精蓄锐的战士,无名指被蹭地严重移位,独独一根虚虚地翘起来,凌乱而孱弱。
栾喻笙瞧见,下意识对大脑发号施令收回无名指,事与愿违,仅换来无名指一阵如被踩扁的虫似的微弱抽动,他不露声色地翻转手腕,提起手肘,让指关节抵着桌面,他咬牙向下使劲,把无名指压了回去。
疲惫地松了口气,还没进食,他已经用尽了六成的体力,晦暗的眼神往旁侧蜻蜓点水一瞥。
还好。
印央没在看他。
而后,栾喻笙抬起右手瞄准餐盘里的虾,转动塌薄地手腕,调整握叉子的角度,蓄力、发力。
第一下以失败告终。
叉刃划过虾肉,与瓷盘轻撞发出一声脆响,好在第二遍栾喻笙命中了,没让自己太丢脸。
此刻,右臂已然酸困难耐,瑟缩在掌心的五根手指隐隐有了跳腾的不妙趋势,栾喻笙急忙一鼓作气,咬紧牙关,卯力举起右手往嘴边送。
伤在颈椎高位,严重影响到了上肢功能,他手臂内外两侧的感知能力和可控性不同,外侧臂肌比内侧臂肌有力量一些,内外的力量不平衡,导致叉子总向上翻。
右手越抖越凶,好似在滚滚浪涛中岌岌可危的一艘破船,上起下浮皆由不得自己,眼看就要翻船,栾喻笙脖子发力,支起脑袋向前伸,用嘴去够右手……
痉挛一番太消耗体能。
平时,他自己吃饭也没如此不忍直视过。
*
“栾喻笙。”
倏而,印央吧唧着嘴巴唤道,她手握叉子,叉刃搭在她饱满玉润的下唇之上,压出性感又俏皮的几道纹路。
栾喻笙一顿,转眸看向印央。
齿尖咬磨叉子尖尖,印央瞳仁里映出香薰柔暖的烛火,她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虾,莫名望眼欲穿。
“说。”栾喻笙微微蹙眉。
“你的那只虾看起来好大好好吃。”
“……”栾喻笙微愣。
出自同一名厨师之手的同一锅菜中的同一盘,她却总觉得他碗里的更好吃,撒娇要讨来尝一口。
和从前一样。
习惯使然地,栾喻笙的手越过自己的口,尽管颤抖也递向了印央的嘴边。
和从前一样。
第28章 他就等不及要给了。
高楼间霓虹闪烁, 温柔的晚风轻摇慢舞,悸乱,突然像夜猫子越夜越活泛。
熏香蜡烛的蜡芯忽地一灭,又复燃, 橙花香中夹上一缕烟气, 如同栾喻笙此刻灼灼燃烧的心脏。
快要烧焦。
这个举动……
似乎有点主动且暧昧了。
他们现在, 不再是能喂吃的到嘴边的伴侣关系, 况且,他不应该像曾经那般再对她百依百顺。
甚至,她都没提要。
他就等不及要给了。
如此念头一经萌发, 栾喻笙的神情再度变得冷峻, 扼制住自己那股子上杆子给予的廉价感,右手在空中停滞一下, 而后猛地卸力落下。
却被印央温软的手一把打捞起。
握着他皮包骨的细腕,他的尺骨卡在她的虎口处, 瘦得硌手。
他的手腕如弱不禁风的柳条垂着,向内折出直角, 她另一只手扶起他的手,轻轻一拧, 让叉子正对自己, 伸口去够, 细白的天鹅颈拉得很长。
白齿咬住牡丹虾, 将其拖下叉刃,含在口中细嚼慢咽, 她蜜网般的眼神也将他吃干抹净。
“……唔, 嗯!”印央赞赏地点头,细细咂摸着, “好吃好吃!栾喻笙你的果然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