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央挑眉,索性不管进退地问:“栾总今晚如此大动干戈,你逮到我了,然后呢?”
“我替你支付所有可能的赔偿费用,我来平息所有的负面影响……”栾喻笙停顿,缓声,“印央,留在我身边,我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碎发在额前投映的阴影随风明明灭灭,他神色不详,但语气,不再穷追猛打咄咄逼人。
枯瘦的身子似乎又往下漏了些许,腋下,他西装外套被挡板挤出的褶皱更拥密。
“可以吗?”印央调调上扬,“这么好?”
金光晃眼,他的面影镶一圈金边,她眯眼看他,他的轮廓缓缓颔首,沉默地点头。
他呼吸减弱,似乎屏息,在等待她一句肯定的话。
印央笑得媚态横生,上前一步,不为别的,只为让栾喻笙听得更清:“栾喻笙,你……”
“比我还厚脸皮。”
*
他胸膛的起伏骤然凝固,旋即,像翅膀沾了水的飞虫,怎样振翅都难以有所喘息。
“你不是爱钱吗?我有的是钱。”他声带撕磨,微哑的声线有些颤抖,仍努力维持无坚不摧的假象,“一亿,十亿,百亿,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印央笑红了灼痛的眼:“百亿算什么?栾家家大业大的,你就用百亿来打发我?”
“你要多少?”他问。
“我要你栾喻笙全部的资产,一毛钱都不能少。”
“好。”
印央不禁一愣,而后笑得更明艳恣意:“不够,我还要你在栾氏的股份,你的话语权。”
他喉结滑动,磨出了一声:“好。”
“……”他应得太果断,仿佛真的内心使然,印央睖睁片刻,扔了句,“疯子。”
她咬唇瞪栾喻笙,腥咸伴着疼痛溢进口腔。
再次开口,她朱唇一圈齿痕:“你愿意给,但我不想要了。我宁愿穷死,也不想再要你的钱了。”
“……”轮椅上的男人肩颈震得厉害。
汲取不到氧气,他仰头仰得颈线绷直,皮肤欲撕裂。
他在用力拽一个即将脱线的风筝。
钱,他亮出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张底牌,被她撕碎了不再在意地扬在风里。
他好像……
没有其他,能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
搭在小腹处的右手手腕折起,五根手指哆嗦着往掌心蜷,似在攥紧拳头,指甲嵌入白嫩皮肉,盈盈一握的小臂筋骨毕现,青筋爬满萎缩的肌肉。
瘫腿扑簌簌地抖了两下,皮鞋松脱,露出挛缩的脚跟,他又向下滑了几厘米。
“呵,够倔。”栾喻笙好似口含碎冰,“你别奢望逃跑,我会让你活成过街老鼠。”
“栾总大方。”印央不甘示弱,笑着讥讽,“还允我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打算再把我扔海里,或者把我做成标本,让我乖乖地留在你身边。”
“好主意。”栾喻笙的剪影微微歪头,声音越来越轻,“印央,和我一起死。”
狐狸眼型眼尾上挑,带着凌厉的锋芒,印央冒血丝的唇轻勾:“栾喻笙你去死吧,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你的命,本来也长不过我的,我要好好活着!”
印央没有一次动过死的念头。
似一条逆鳞狂跳的鱼,她被彻底激怒,熊熊怒火燎原,烧干了她的分寸与理智。
“我真后悔和你结婚,栾喻笙。”她口无遮拦,“我原本,就只想傍个有钱人,捞一笔然后离婚,过我的潇洒日子,不被任何人束缚。”
他沐于光中的身影狠狠一滞,高背轮椅随他摇晃:“所以……哪怕我不瘫痪,你也要……和我离婚?”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