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堂门前从清晨六点就开始排队,等到中午也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岑让川默默从队伍尾巴扫到前面,花花绿绿跟舞狮队似的,排出百米开外。
炒粉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颠锅颠得飞起,圆圆胖胖的脸上全是汗。
加了蚝油的米粉吸足汁水,大火烘干,绿的青葱,红的辣椒,黄的鸡蛋丢入锅里翻炒,礼炮纸般缤纷。
看到岑让川来,炒粉阿姨忙把最新一份装进盘子里招呼她:"让川,去送给白芨,她早餐都没吃就开始看诊,先让她歇歇。哎呀,你怎么又买这么多零食,这不健康!"
岑让川急忙解释:"粗粮的!少糖少盐少料!"
"那也少吃,你吃午饭了吗?姨也给你炒一盘?"
"吃的馄饨!您先忙,我先进去搭把手。"岑让川捧着炒米粉去后院摆放好,这才出前边招呼,"白芨,吃饭!各位乡亲婶姨叔伯,让我们白芨松口气,门口先坐着等,我给你们叫点糖水歇歇脚。"
有些外乡人不懂事,皱眉刚要闹脾气,就被同行的人拉到外边抢占座位。
人群渐渐散开,露出前方被簇拥到快靠到墙上的人。
白芨暂时接待完病人,刷刷写下药单,字迹潦草,只有熟人能看懂。
"让川姐,今天没去看竣工仪式吗?"白芨起身朝她走来,稚嫩的小脸褪去婴儿肥后,倒显得干练沉静许多。
"没去,闹死了。"岑让川接过她手里的药单,熟练地去柜台取药开药。
白芨不太放心,去后院拿了炒米粉边吃边看岑让川抓药。
三年里,她们都是这么过的。没了银清后,药堂平时不开门,一开门必是从早忙到晚。
药堂请不起人,岑让川闲暇时就会来帮忙。
一来二去,不熟悉中药的人也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白芨咀嚼着鸡蛋,咽下后说:"我听严森哥说那桥要刻你和师父的名字。"
"嗯。"
一年一问。
岑让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忙着手上的活计,装作不经意地问:"白芨,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你七老八十你师父才出现,还跟三年前一样……你,会不会害怕?"
白芨嚼米粉的速度一下子慢下来。
筷子戳了戳煎得焦黄的火腿切片,她低下头,慢慢吞吞地说:"我倒是无所谓,至少等到他回来了。可是……你呢?"
你要在这等他一辈子吗?
在这座镇子里永无止尽地等下去吗?
百年时光,往后七十多年,头发变白,身体衰弱,直至凋零在这?
二字开头的大好年华,以后不会后悔吗?
岑让川不回答,迷茫望向药堂外波光粼粼的河面。
真好看啊,像撒了一层金箔。
日影西斜,已近黄昏。
早晨还是冷色调的光线现在变得暖融融,太阳如凿碎的缺口,往这处世界倒入热腾腾的糖浆。青石砖镀上蜜色,石缝间的小芽都成了糖画中的一部分。
岑让川站在河边石栏,盯着底下钓鱼佬悠哉悠哉开始新一轮漫长等待,忍不住问:"大哥,天天钓鱼有意思吗?"
钓鱼佬没有回头,却知道是在问他,连回答也是慢慢悠悠:"有意思啊。"
"空军也有意思嘛?"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