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窗帘时,能看到他种的那亩花田,脆嫩的绿叶后,是他站在对面的窗,深邃又隐晦的目光。
他的唇瓣在动,像是在与她说话,隔得太远,她甚至听不到他丝毫的声音。
但是她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江颖,我们还能再做朋友吗?”
朋友。
就像初见时,四目相对,她笑得狡黠,他微微蹙眉,可眉宇之间却一片清明。
眼眶逐渐肿胀,终究是在他逐渐黯淡的目光中,江颖伸手,拉上了窗帘。
薄薄一道帘,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就像他们此刻的距离,明明那般近,只要跨过那亩花田,便能清晰,可是她,却拉幕了一片黑暗。
......
顾言承病了,病得突如其来,且一病不起。
这已是连续两天江颖在关窗之时,没看见那道执着又晦暗的身影了,她的柳眉微不可察地轻蹙,状似不在意的,拉上了窗帘。
躺在床上,却莫名难眠。
凌晨一点,她竟接到了看护的电话。
“江小姐,能麻烦你来家里看看先生吗?我家里孩子出了急事,不得不走开啊,但是他这我又不放心,只能违背先生的意思给你打电话了。”
“他怎么了?”
“先生胃病发作,私人医生过来给他吊针,已经整整两天了。”
江颖一惊,来不多想,已经披了衣服出门,再反应过来时,人竟已经在了顾言承家里。
看护直接将踟蹰的她拉了过来,满脸焦虑。
“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来了,这儿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下,我实在找不出什么人来帮忙守着先生了,只得给你打电话了。”
“顾晚晚呢?”
“顾晚晚是谁?”
她一愣。
“没什么,你先走吧。”
看护拎了自己的包,千恩万谢的走了,走之前还拜托她,千万不要告诉先生是她打电话叫她来的。
江颖应了她,这才轻轻推门,步入房间内。
13
卧室的床上,顾言承闭着眼沉睡,眉宇却依旧紧皱,几日不见,已是清减不少。
江颖咬了咬唇,看着他搁在外面的手背上还挂着药水,不敢掉以轻心,便抱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
凑近一看,才发现,他手背上大圈的干褐。
是上回被她烫伤的地方,他竟没有仔细清理,任由手背留下难看的疤痕,像是某种烙印。
心口如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江颖移开了目光,只是定定把那药水瞧着,等一瓶结束,她叫来私人医生来换药。
也许是换药的声音吵醒了床上的男人,他睫毛微微颤了下,缓缓地睁开眼。
朦胧的视线中,竟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清丽容颜。
“江颖,我是在做梦吗?”
轻轻的一句迷茫呢喃,却像是一块石头,猛地压在她的心口。
她抿抿了唇瓣。
“没有。”
他瞬间恢复了清明,随之皱眉。
“你怎么来这了?”
她想起自己答应看护的话,便说:“我本来是想打电话问你我的东西是不是落在了你这边,是看护接的电话,她告诉我你在这,我正好过来取东西,就顺路来看看了。”
也许是生病迟钝了他的敏锐,又也许是那句如今的他心智出于崩溃边缘,对于她这句漏洞百出的蹩脚谎话,他竟没有发觉。
沉默,像是一张灰色的网,密不透风的朝他罩来,将他眼眸里的光,尽数扑灭。
胃部酸痛得厉害,他的手不自觉地按住那,紧紧的,像是要戳破自己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