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浅杀叶长老时,秦什相信非他所意;谢浅以苍戮之名一统魔界,他以为另有隐情:谢浅唤出魔剑,他仍以为,一柄魔剑改变不了什么……

直到现在,秦什才发现,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既定的命轨中。

秦什看着眼前人,喃喃道:“你到底是谢浅,还是……苍戮?”

字字如冰锥刺骨,谢浅握着魔剑的手蓦然凝滞,他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靠近秦什,却见秦什下意识地往后退。

周围的修士见谢浅似乎有了片刻的分神,趁机再次围拢上来。

…………

秦什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诡域的,只记得那一场厮杀中,满地都是鲜血和尸身。

回到宗门后,他被冠以勾结魔族之嫌疑,被罚三十戒鞭,执罚者是他的姐姐,谢挽璃。

三十戒鞭,以秦什的身体根本熬不过,在第十五鞭落下时,他就晕死了过去。

剩下的,自然而然落在了谢挽璃身上。

秦什醒来时,只见谢挽璃面色憔悴守在他身边,他哑声道歉:“对不起,阿姐……”

他终于明白,他和谢浅已经回不去从前了,谢浅也许还是谢浅,但他更是魔尊苍戮。

谢挽璃眼眶发红,她紧紧抱住了秦什,泪水滑落至他的肩头,“对不起……”

戒鞭落在秦什身上时,她又何尝不痛,她曾说要保护他的,可她现在却越来越无力。

没多久之后,诡域神迹轰然闭阖,这便意味着,般若珠已现世,至于在谁手中,却是一个迷。

是夜。

秦什来到后山崖边坐下,他已经许久不曾来这里了,曾经救他一命的歪脖子树沿着崖壁攀根生长着,完全没有因为断了一截而萎靡不振。

他看着手中的酒,只觉得这酒像掺了水一样,为何还喝不醉。

秦什掰着着手指数着,一、二……十、十二、十三……

十三年。

他和谢浅认识了十三年,这十三年似乎都成了假象。

秦什抬头看向天上的弦月,讽笑道:“老天爷,你还真会戏耍人。”

特意给了他十三年时间,让他明白,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什么都改变不了。

秦什握着酒坛的手指被月光浸得惨白,他仰头灌下不知第几坛酒,酒液顺着下颌淌过喉结,随即没入衣襟,洇开点点深色痕迹。

一只手夺走了他手中的酒。

秦什微微抬头,待看清来人后又极快地垂下了眼眸,“阿姐。”

二人相对无言。

片刻后,谢挽璃道:“你又喝酒了。”

秦什笑了笑,道:“云隐宗该不会要禁酒了吧?”

说着,他便夺回酒坛,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你伤刚好没多久,别喝了。”谢挽璃锁紧了眉头。

她将酒坛丢至一旁,秦什瞥了一眼,但没再抢夺回来,他顺势躺倒在地上,仰着头看向天空。

片刻后,他指着东北方最耀眼的一颗星星,笑着道:“阿姐,那颗星,是你。”

紫微星垣,天命之子。

谢挽璃只当他喝醉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你呢?”

秦什咧着嘴角笑着,随即指了指旁边一颗黯淡的星辰,“旁边那个,是我……”

秦什真的喝酒了,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谢挽璃一一听着,有些话她听不懂,有些话她不信。

她不信秦什口中的天命不可违,若真有天命,那便反了去。

夜半之时,秦什在崖边睡着了。

谢挽璃正欲带他回去,忽地,周围清风微动,她神色一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