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很快出现一角竹青色衣袍。

薛鹤之背着手,如凭空出现般立于菩提树前。他竹青衣袍绣着几只仙鹤,做腾云而去状,衣袍飞扬间似谪仙降世?。

他提着少年后衣襟拽起:“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别丢了薛家的脸。”

薛家脸早都被你们这群人丢光了!

虞菀菀怒骂。

薛鹤之当然听不?到,他塞了几颗黄品灵石到他手里:

“今日没晕,这是你该有的奖赏。”

后衣襟被松开?。

少年身形摇晃一瞬,却还是定定站住,背脊挺拔如青松,垂睫温声?:“谢,家主。”

他中间顿了顿,像在斟酌称呼。

薛鹤之说:“谁准你唤我‘家主’的?省得外人听见,还觉着我们亏待你。”

“这是为你好。薛家剑道天下无双,你身为少主,怎可因恐高而不?敢御剑?说出去叫人看轻薛家!”

……恐高?

虞菀菀目光移到少年煞白无血色的唇瓣,惊恐至极。

薛鹤之却看也?不?看,一拢袖子淡道:“还有医修说此?事不?可。今日不?就改善了么?半月里,你第?一回没晕。”

“从明日起,悬于崖边的时长加到三个时辰,直到你能御剑为止。”

他再未看少年一眼,转身扬长而去,身形消散在崖边疾风内,直接用术法瞬移别处。

两侧悬崖如吃人巨口般大开?,崖底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四五十层楼的深度都不?止。

劲风呼啸,那?根悬着的细绳也?被扯动,身不?由己地颤巍晃动。

虞菀菀瞥一眼就头晕目眩,像坐过山车,从顶俶尔坠落的惊恐。

很难想象他怀着什么样心情被悬吊在那?,还有忽然掉落的那?下……

怎么会从始至终一声?不?吭啊?

长明灯也?惊恐:“这薛家是什么世?家,妖族吗不?可能,妖族出了名的溺爱孩子。魔修呢?也?不?像,老?天爷别是修仙界的世?家吧?”

虞菀菀不?吭声?。

少年却忽然凑近,她才看清他唇瓣有干涸的血迹。

应当是悬吊时强咬着不?发出声?。

虞菀菀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掐住,难受得慌。

她用力抖了抖树干,摇下几片叶子到他头顶,好似以此?给点微薄慰藉。

少年却将叶片取下,连带耳尖那?片青叶也?拿下,全部堆在她树根边。

他把所有叶片全捡过来了,像堆砌一片坟冢。

“这儿风是挺大的,风景也?不?好。你想试着修炼吗?如果能开?灵智,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和她轻轻说,嗓音如清泉涓涓,还带着未变声?的稚嫩。

虞菀菀看着他当真拿出本书,给那?棵树念。

他身前身后都空无一人。

渐沉的夕阳,少年和树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伶仃孤瑟。

虞菀菀想了想她八岁在做什么呢?

虽然也?有一身还不?完的债,住在孤儿院里,但附近的大婶对她很好,会请她上家里吃饭,也?会请她过来玩鳖。

只有夜里,或者刚被催债,她好害怕好难过才会抱着个玩偶哭唧唧说:

我知道你肯定听得见的对不?对?你可以帮我找爸爸妈妈吗?

我好怕,好想他们。

但那?其实连个玩偶也?不?是。

孤儿院的钱流向并不?干净,别说玩偶,饭都吃不?干净。

那?是她在垃圾堆里捡来的破花布,洗干净,把纸巾揉成球塞成的。

她后来也?希望她的玩偶能离开?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