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姐一怒之下使人打了个半死,发卖到勾栏院的情景。

当时的小姐就坐在花厅,看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将丫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明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看着那样血腥可怖的场面,小姐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笑得如沐春风,令人心底生凉。

从那天起,她对可亲可敬的小姐就多了几分惧怕。

红菱伏下身,光洁的额头磕在凉沁沁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忍着抽噎求饶,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青桃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贸然开口,以免火上浇油。

小姐的心思,她多多少少明白一些。

小姐对这门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婚事颇为不满,私底下向老爷抗议过多回。

然而,老爷一意孤行,还是按约定收下了聘礼,更言之凿凿说什么对方家风清白,新姑爷前途无量,小姐嫁过去必定能衣食富足,顺遂无忧。

今日,小姐将过来量尺寸的绣娘拒之门外,晚饭也没进几口,显见得是心情差极。

偏偏红菱不晓事,自顾自地为这门人人称羡的好姻缘欢天喜地,赶着上来触霉头,这教她可怎么说呢?

红菱“咚咚咚”实打实磕了几个响头,撞得额头乌青,才听见少女云淡风轻地道:“我不过随口和你说几句顽话,何至如此?起来罢,下去找嬷嬷要些消肿祛瘀的药膏,免得教别人看见,说我行事凶悍。”

红菱长松一口气,后背布满冷汗,喏喏应了,躬身退下。

青桃这才敢出声,将温度正好的百合羹捧到手里,轻声道:“小姐,这几日燥得厉害,您用些羹汤,润润肺可好?”

白凝“嗯”了一声,将白瓷做的炖盅接过,略品了品味道,便将勺子搁下,打了个哈欠。

青桃察言观色,动作麻利地服侍她洗漱,卸下钗鬟,又去铺床。

白凝看着铜镜中的影子,怔了一会儿。

少女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像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最是美不胜收。

可惜,她眉间自带一抹轻愁,为父母谋定不由她置喙的婚姻,也为那高高院墙圈起来的另一个牢笼。

说起来,婚事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就算拒了这一门,下一桩只怕也是高门大户,富贾官宦,照样有数不清的条条框框,规矩讲究,从根子上来看,也无甚差别。

白凝愈加心灰意冷。

青桃规整完毕,打算按惯例在外间的软榻上值夜,却被白凝阻止。

“我心里乱得很,想一个人清静清静。”青桃稳重,在她面前,白凝倒不如何避讳。

青桃迟疑片刻,想想府中当值的十来名身强力壮的护院,又觉自己多虑,点头笑道:“好,小姐早些歇息。”

白凝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精雕细琢、刷了彩漆的图样,又侧过身子看透过窗子投进来的似水月光,不觉走了困,直到装着金沙的更漏子滴了整整一壶,依旧毫无睡意。

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非常轻,像细雪撒上宣纸,只有一瞬,便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