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问:“你是不是对我们几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好奇?”

白凝诚实地点头,却善解人意道:“老师不方便说的话,不用勉强。”

许艺摇摇头:“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四个人一起搭伙过日

子。”

饶是见过许多惊世骇俗之事,白凝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点儿诧异的表情。

要知道,许艺和她已经故去的丈夫,可是出了名的伉俪情深。

许艺笑道:“你或许会觉得我伤风败俗,晚节不保,但我只后悔没有早点看开,早

点迈出这一步。”

“没有。”白凝连忙摇头,“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每个人的自由,我只是有些意

外,毕竟您和孟老师……”

“我们确实感情很好。”许艺并不否认这一点,语气平静至极,“风雨同舟走过二十

多年,爱情早就升华成亲情,不瞒你说,他出车祸去世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

走不出来,甚至想过自杀。”

白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但是,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走过来之后,我又阴暗地觉得……”许艺停顿了一下,还

是说了下去,“轻松。”

“是的,你没听错,轻松。”许艺眯了眯已经布了细纹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

是,你被枷锁束缚多年,久到你以为那沉重的锁链是你肉身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忽

然有一天,枷锁断了。”

“你茫然若失,你痛苦纠结,但是最终,你会意识到,你重新获得了自由。”

“可是,婚姻只是一段契约关系,并不是真正的围城。”白凝困惑地反驳。

“不是吗?”许艺笑着看她,目含审视,“在我看来,一夫一妻制,实在违反人类本

性。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天性便渴望追逐新鲜事物,和更强的异性交配,极度自私

自利,冷血无情。”

“而婚姻,则强迫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结成小团体,期限长达一生,在这个过程

中,你不能和其他的男人发生关系,否则便是不道德的,要遭受千夫所指,万人唾

骂。”

“最可笑的,是这个社会对男人格外宽容。男人出轨嫖娼,只要最终回归家庭,就

叫浪子回头金不换,而女人连一丁点儿过界的想法都不能有,既要照顾家庭又要兼

顾事业,累死累活也是你活该。”

“可是,小凝,同为女人,我们实话实说,和一个男人做上千万次,翻来覆去就那

几个姿势,真的不觉得腻歪吗?”

当然会腻烦。

不止腻烦,连最基本的快感都在一点点减弱,消退。

“当然,你们结婚才六七年,可能体会不到我说的这种困境。”许艺自嘲地笑笑,

“其实,三十五岁以后,我和老孟就很少再有性生活了。”

“爱情的保质期有长有短,但最长的,也撑不过几十年。等爱情死去,一顶亲情的

帽子砸下来,压得你必须埋葬自己的正常性欲,和你的配偶尽心扮演着夫妻情深的

戏码,直到某一方死去或者崩溃,方能谢场。你仔细想想,人类可不可悲?”

“可是”白凝心头大震,只觉这阵子困住自己的难题,被许艺条分缕析,用最残忍

的方式拆解了个清清楚楚,“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对啊,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连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许艺无奈地摇了摇头,

“舆论、名声、教养、廉耻,如此种种,将我们束缚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