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梅尔不承认自己有弱点。
然而,随着梦境的意义从昨晚开始逐渐清晰, 梦魇愈发猖獗, 被封印在心脏中的某些东西翕动着长出绵绵密密的羽翼, 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挣脱束缚。事到如今, 魔王陛下反而不再偏执地求问, 他无法忍耐往昔的幻影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下, 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间。
克里斯梅尔的指尖碰到了白骨镰刀。
他神情冷淡地横过刀刃,那些站在台阶上对着他微笑、长着琥珀色眼眸的梦魇在“魔瞳”漆黑的攻势下碎成齑粉,化为魔宫角落蛰伏的阴影。
魔宫再一次沉寂无声。
克里斯梅尔略有一点疲倦地垂下眼眸,他厌倦了无休无止地和这些伪物抗争, 尽管它们不堪一击。
或许, 他只是厌倦了被迫对那个人和他碎片般在脑海中偶尔浮现的那些话语做出反应。
某些时刻,记忆的碎片使他盛怒到几乎摧毁了魔宫中所能看到的所有陈设,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在眼眶中灼烧不止,当他缓慢地伸手覆住它, 又觉得它们冰的像是冰湖上的一捧雪。
黑猫不知踪迹, 连女巫希尔达也杳无音讯。
白骨镰刀的锋芒总是能给这位魔界的暴君留下片刻的清净。克里斯梅尔的指尖一点点下移, 他就像是抚摸着乐器的乐师一般, 称得上轻柔地抚摸着那一截白骨制成的刀柄。
魔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但就在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打破了魔宫凝固般的空气。
克里斯梅尔的耳朵很敏锐。
“你为什么要发出声音!”是魔族咬着牙恶狠狠的声音,它似乎有那么一秒钟想要把另一个擅作主张的同伙撕碎了吞下肚去。然后是一个还带着一点困顿的模糊的声音。
“不能敲门吗?”人类困惑地问。
克里斯梅尔的动作在王座上凝滞住了, 魔王目光郁郁沉沉地落下。
他叩紧了手中的镰刀, 毁灭般的力量在他的指尖漆黑地盘旋, 谁要是触犯了他的领地,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烧成灰烬。
“魔王陛下,”深渊魔族对危险的判断很敏锐,立刻萌生了退意,“这是色·欲领主献给您的礼物,请容许我先行告退该死,你到底在做什么!”
门扉被悄然推开。
克里斯梅尔望见了一只琥珀色的眼睛。随后,这个大胆到直接伸出手推开魔宫大门的人类终于察觉到了魔王的目光,这时候倒显得很听话地缩回了手。
他身边的那个魔族早已脚底抹油,能溜则溜,只剩下他一个人往里走了几步。
他的脚步在幽暗一片的魔宫轻轻响起。
无论是人类暖色调的眼睛,还是他浅金色的发色,抑或是他身上传来的玫瑰和琥珀油的甜香,都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仿佛又一个更为真实的梦魇。
他非常虚弱。克里斯梅尔想,他非常危险。
“你还记得我吗?”
人类见他没有动作,又得寸进尺地往前走了一步。人类孤伶伶的脚步声在黑暗的宫殿中听得分明。
其他的一切颜色在魔宫中都是黯淡的,唯有黑白色鲜明。魔物银灰色的长发仿佛身后白骨王座的一部分,克里斯梅尔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遇到陷阱要离得远远的才好。
但这个陷阱有手有脚,正在无所顾忌地朝他走来,轻轻地叫他:“魔王陛下。”
人类没有在台阶上止步,而是踏了上去,全然不顾伴随着他的靠近,周围空气中危险的味道愈来愈重。他究竟是梦魇的一部分,还是某个领主无聊的奉承?
克里斯梅尔的指尖停在镰刀上,不知为何他没能像是以往一样利落地挥刀。但魔王的宽